周温拉住方士泽, 劝道:“我们走了将近一年,如今眼看就要到边郡,参军何苦在此时与将军置气。将军行事不拘一格, 常有出人意料之举,我等经常都琢磨不透。他如此行事, 必有原由,何不问清楚原由再恼也不迟。”
方士泽道:“历来哪有女子掌军队钱粮之事的?”
崔吉附和道:“将军让公主入帐议事, 确有不妥。”
周温叹道:“诸位且想想边郡那是怎样的地方, 再想想将军此行路上的耗费。他从先太子府所承袭来的钱财,已经悉数投了进去。连沐氏百年所积累的身家都投进大半,聚来这二十万人, 显是有大作为的。岂能因一女子而废。将军同宝月公主, 如今仍是分住两帐居住,尚未圆房,他身侧连个侧女都没有, 非好色之辈,缘何要如此重用公主?”
崔吉道:“军中能人无数, 找不出一个管钱粮的吗?非得交予一女子手中。还是公主!若她有异心,其危害甚大。”
周温不同崔吉争执, 道:“且听将军如何说罢。”留住方士泽, 又叫上崔吉、余修、孙潜一同前去见将军。
他们到帐篷处时, 正好遇到萧灼华出来。
崔吉见状,重重地哼了声。
萧灼华只作未闻,带着自己的侍女便离开了。
阿贵进去向赖瑾通报。
赖瑾按下心头的火气,让阿贵放他们几人进来。他抬眼看着进帐的几人, 问:“你们也是来反对宝月公主入帐议事的?”
崔吉抱拳道:“回将军, 此事确有不妥。方先生亦是为将军着想。”
赖瑾指指旁边萧灼华留下的帐簿, 说:“拿去看看,再来同我讲。”
崔吉上前,翻开木简,只见上面记载的是这一路的开销,那数目之巨,令他当场变色。这般花销,便是陛下的国库都得空了吧。
他默默地把花销帐册递给其他人。其余几人其实也早就算过,心里大概有数,但当真真切切的帐目摆在眼前时,仍旧胆战心惊,俱都没了言语。
赖瑾说道:“我家的爵位由我大哥承袭了,我若回清郡、尚郡,确实一辈子荣华富贵,但得处处仗仰大哥,我不愿过低人一头的日子。陛下容不得成国公府势大,将我等派往这边郡之地。边郡无人无地,大军来到这里就如同鱼离了水,如何活下去?我便是有万贯家财,铜钱金子又不能当饭吃,旁人若断我粮路,便等于是断大军活路。区区两万人,想要攻城夺地都难。”
帐中几人默然。
赖瑾继续说道:“边郡无粮无产,外有草原部落劫掠,内有大盛朝国祚难以为继风雨飘摇,清郡、尚郡与边郡相隔一个大盛朝,现在还在抵御东陵齐国,岂有余力助我?唯有自救方是上策。欲养兵,须先养民。故此,我耗尽家财,也要迁民于此。”
崔吉说道:“养民与叫宝月公主入军帐议事有何关系?自古以来,断无女子入军帐的道理。”
赖瑾摊开手指,比了一个五字,说:“五万大军,我这样的养兵之法,得倾尽一个富庶大郡方才养成得起。方才我便同方先生说了,只要他能解决这大军供养问题,我立即叫宝月公主回去绣花。崔先生,你若能解决大军供给问题,我现在便将军中钱粮交由你掌管。”
崔吉想到那骇人听闻的数目,生生地咽了下唾沫。
周温思量道:“可公主的制衣作坊,如今仍在赔钱。”还是大量的赔钱。
赖瑾问:“缝纫机造出来了吗?”
周温轻叹一声,道:“这类女子针线活计上的事,工匠师父……不太瞧得上。”
赖瑾道:“缝衣乃女子的活计,可穿衣吃饭却是人人都离不开的。”他抱拳道:“便请先生们为我想一个不需要用到女子,便能解决边郡五万大军穿衣吃食婚配生子的妥善法子。”
崔吉道:“即使是要让女子来,也不需要宝月公主入帐议事。”
赖瑾点头道:“崔先生,从今以后,你替我卖命,我一个铜子儿都不给你,一点官职都不给你升,你乐意否?”
崔吉被堵得哑口无言。
赖瑾说道:“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温、余修、孙潜尽皆沉吟不语。道理是这道理,心里却是有些不得劲的。可大军开销,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
崔吉问道:“宝月公主入帐议事便保证能解决?”
赖瑾在心里骂道:“你杠精投胎啊你。”他说道:“何不拭目以待,终归不会问崔先生要粮食钱饷就是。”
崔吉被噎了一阵。
赖瑾再沉声道:“之前方先生指着宝月公主,说我有不臣之心,我故才请他挂印离去。我若有不臣之心,留在京中岂不更方便行事,来此边郡之地开荒作甚?还请诸位先生引以为戒,莫要信口雌黄为我等招惹祸事。”
几人俱都脸色大变,齐齐抱拳应下:“是。”大盛朝现在除了东陵可再无战事,谁在这时候起反旗,必是千夫所指。镇边大郡还在路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竖反旗,这是要大家伙儿去死啊。
这话嚷嚷出去,周围几个郡的兵拿到由头,将会立即扑过来把他们给灭了。
赖瑾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