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两个音节,鲁建华却哆嗦着嘴唇,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这两个字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总感觉只要说了,就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却又让人不得不说。
僵持了几分钟后,鲁建华含糊不清地喊道:“我敢。”
潘多拉之盒既然已经打开,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顾忌了。
鲁建华又喘了口气。
身后的助理立马将手递来,充当扶住他的人肉把手。
“我敢!”鲁建华第二次喊道,斩钉截铁。
“把她请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口。”他扭头吩咐保安。
会客厅外,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会客厅内,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满是战场肃杀之意。
梁梅月孤零零地站在茶几前的空地上,只感觉头晕目眩,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十几分钟前,她在卫生间内反复吐了数次。
现在正是胃囊空空,疲惫乏力的时候,却不得不面临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当真是悲哀透顶。
梁梅月满腹怨气地想了一会儿,又抬起脸,瞅了瞅当前的状况。
左边,是高高在上的首富夫人余晚凝和南城首富顾安;右边,是怒视着自己的鲁建华和他的保镖助理们。
哪个都得罪不起,哪个都讨好不了。
梁梅月扯扯嘴角,小心翼翼地赔笑:“刚刚我身体不适,现在已经好多了。给鲁建华先生造成的损失,都会照价赔偿的。”
“哼!”鲁建华一言不发。
但是,梁梅月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就凭你?赔得起吗?”
当然……赔不起。
所以只能道歉。
梁梅月闭上眼睛,试图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羞辱。
果然,没让她等太久,鲁建华再次开口——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他扭过脑袋,看向坐在茶几左侧的余晚凝,和蔼询问道:“人来了。你亲自去撩她的袖子管,还是我这边派人去撩?”
什么?
撩谁的袖子管?
为什么要撩她的袖子管?
梁梅月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道今天又是在唱哪出。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咬牙忍住,站回原位。
也罢,只要能让这几个混蛋出气,怎样都行!
余晚凝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垂眸喝茶:“不如让她自己撩。”
鲁建华思索片刻,也没有询问梁梅月的看法,径直命令道:“听见了嘛?你把袖子管撩起来,让我看看伤口。”
什么……?
“什么伤口?”梁梅月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鲁建华不耐烦地解释:“听说我孙子打了你,现在,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啊?
梁梅月先是喜悦——难道鲁建华良心发现,决定为自己伸张正义了?
再是狐疑——可是,如果是想帮自己,又为什么满心满脸都是厌恶之色?
最后是更深的绝望——只怕不是鲁建华良心发现,而是余晚凝想借此打击鲁家,顺便羞辱自己一番。
撩还是不撩?
好像无论怎么选,都会彻底得罪其中的一个人。
她眼眶含泪,企图挣扎:“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只是打闹罢了……”
咚!
茶杯底敲在茶几上。
余晚凝娇嗔命令:“撩起来吧。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什么?
怎么想?
如何才算“想清楚”呢?
梁梅月感觉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还有些发凉。
她啜泣着伸出右臂,一点点把左手挪开。
饶是大脑已经缺氧发木,长期以来的摸爬滚打也能让她做出最为明智的选择:
相比起顾安和余晚凝,还是得罪鲁建华更安全一些。
这个选择无关正义,只关乎生存。
她的工作,她的人生,她会不会有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
梁梅月一点点伸出右臂。
三道血痕狰狞恐怖,却都已经喷过药了,散发着淡淡的气味。
为了掩盖气味,梁梅月喷的香水很浓。
因此,稍微离得远一些,便不会发现这个异样。
余晚凝颇为得意地翘起嘴角,丝毫不掩饰她的快乐。
“你要的证据。”她欢快地说道,“我没有骗你吧?”
鲁建华脸色发青。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派人去调了监控,又找来了家庭医生。
一直到所有证据都指向“鲁访书的确在酒会上打了梁梅月”这个事实后,他才不甘心地低头。
“是的,你没有错。”他恨恨地看向梁梅月,直白地用眼神责备她的举措。
如果这个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不老老实实地撩起袖子管,自己又怎么会被著名的“疯子夫人”羞辱一顿?
他浅浅地埋怨了一会儿梁梅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鲁建华已经老了,不再年轻气盛。
更何况,这件事鲁家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