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理寺,李舆在替温御跟一经处理过伤口之后退出厢房。
温宛跟温君庭抽过凳子坐在温御旁边,一经身边则坐着宋相言跟戚枫,屋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谁也不作声,沉闷气氛中,四个小辈不时望向温御跟一经。
温御跟一经也在不时望向他们。
直到最后,温御先忍不住了,“你们四个到底是怎么坐住的?这会儿你们不应该跑去狄国公府查个究竟么?不去问问魏王那棺椁里有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能不能把狄翼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守着我们两个老的干什么?怕我们跑了?”
“阿弥陀佛,快点去罢!”一经也着急半天了。
四小只,“……”
他们在等温御跟一经把法场斗战的事儿说一说啊!
到底那两剑是不是真的把狄翼给扎死了你们倒是给个准信儿啊!
四人在温御跟一经的目光鞭尸下,相继离开厢房。
戚枫留在大理寺,随时应变突发状况,温君庭是意外,但好在他嘴严,温宛叫他回兵部等消息,自己则跟宋相言直接驾车赶去狄国公府。
厢房里,温御跟一经终于得着机会单独说话。
“狄翼那剑,足能要了咱俩的命。”温御想到法场一战,脸色变得严肃,“我以前觉得狄翼无论行兵打仗还是武功造诣就也那样,比我强,也强不了多少,总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差……”
为了让一经有一个直观视觉上的感受,温御忍痛抬手,捏小人似的把拇指跟食指贴近,仅仅剩下一道缝儿。
一经抬眼看过去,纵无致命伤,可血也流了不少,唇色苍白,“侯爷右手好好的,你非用左手比划干什么?”
“左撇子。”温御破天荒没有把话怼回去,“那会儿先帝把陇西给狄翼,我真嫉妒,谁不知道北越好战,把谁派过去就是看中谁!”
一经沉默数息,“龙吟竟是双刃。”
温御不由抬头,“我说话你能不能认真听?”
“贫僧想说,狄公仅凭单刃已能达到今日不二之丰功,若双刃早早现世,又当如何?”一经抬目迎向温御投过来的目光,“怕是要甩温侯十条街。”
温御,“……本侯倒也没有那么逊色!”
“法场一战,你我拼尽全力,若非狄公手下留情,你我早就去见先帝了。”一经垂目,看向腕间十七枚砗磲玉珠,那一枚,他拼尽全力留在狄翼身上了,“不知狄公现在如何?”
温御叹息,“人事尽,听天命。”
话虽这样说,可温御打从心里想要狄翼活下来,不仅仅为了萧臣,他敬狄翼!
一经颔首,“说到天命……贫僧有一念。”
温御抬头看过去。
一经扫向窗外,数息看向温御,“贫僧想把密令之事告知战幕。”
彼时法场,看到战幕佝偻着身躯背离而去,他心痛难当。
那种痛,远比身上的伤更痛。
不可比!
温御瞬间沉默。
细雨微风,战幕萧索背影落在他眼里,那时那刻,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不行。”
温御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答案是一样的,“即便我们有一万种理由相信战幕在知道 密令后会与我们站在一起,可先帝没给他密令这一个理由,足以让我们放弃这个想法。”
温御自傲,但他知这世上,无一人的智慧跟力量能与先帝相比。
任何违背先帝意愿的事,都是自作聪明。
一经知道温御说的是对的,也承认。
“那可怎么办?”可他终究不是圣人,不是神佛。
他受不了这个!
“我们不是很早就已经知道要面对这样的局面么,应该有……心理准备。”温御看出一经眼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想要安慰他。
“你有吗?”
温御闻声抬头,竟见一经眼底泛红。
他愕然。
他一直以为一经性子淡,当和尚的人总要比他这个俗人六根清净,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一经内心承受的痛苦跟挣扎,与他无异。
厢房里一时无声,温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倒是有,就是没什么用……
皇宫,御书房。
如李世安所料,周帝因温御跟一经联手斩杀他十八暗部之事,大发雷霆。
此刻满地狼藉的御书房里,李世安俯身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因为周帝手里,握着玉玺。
这怕不是要把玉玺也给砸了!
终于,周帝搁下玉玺,龙目生寒,“各个削首,温御跟一经是在与朕宣战?”
见周帝坐回龙椅,李世安当即上前,小心翼翼将玉玺搁回原来位置,“老奴觉着……是。”
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温御跟一经自大案伊始到法场斩杀狄翼,立场跟态度异常鲜明,甚至不惜得罪战幕。
如今这棋局里就只剩下太子跟萧臣两个人,他希望周帝能出手灭其一,太子也好萧臣也罢,最后剩下的那个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那么接下来……
想到此,李世安心底泛起忧虑,平添疑云。
那个人,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