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深深吁了一口气,她亦朝窗外看过去,温宛的马车停在金禧楼门口了。
“温宛再好,她是萧臣的,你与她终究少了命中注定。”
“还没走到最后,只要她一日没有与萧臣成亲……”苏玄璟带着股狠劲儿,却在数息后颓败下来,“就算她嫁给萧臣,可在我心里,她依旧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亦不会再娶。”
雪姬瞧出苏玄璟眼中那份失落,“我们的人查到于阗皇后南栖玥与上一任于阗皇帝寒轩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寒轩的亲弟弟寒羽举兵造反,败北后潜入皇宫虏走南栖玥,后来……有人在大周皇城南郊看到过他们。”
苏玄璟对这个话题明显有兴趣,他转眸看向雪姬,“所以当年佐愈出现在念慈庵附近不是偶然。”
“佐愈是前帝寒轩最倚重的老臣,可在寒轩暴毙,寒羽登基称帝后依然得到重用,势力大到掌握于阗半壁江山,这一点值得怀疑。”雪姬伸手关上窗棂。
视线被阻断,苏玄璟不得已转身走回到桌边,“南栖玥被虏走时……”
“怀有身孕。”这才是雪姬想要说的重点。
苏玄璟握着夜光杯的手猛然收紧,看向雪姬。
雪姬微微点头,“不过这只是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温弦是南栖月的女儿。”
“若是,那温弦的父亲是谁?前帝寒轩,还是现在的于阗皇帝寒羽?”苏玄璟蹙起眉,“公孙斐虽是于阗财神,他不是一向回避跟于阗朝廷接触么?”
“事情还没彻底查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既然有了这条线,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雪姬说到这里本该离开,可她却坐下来。
苏玄璟看出异样,“姬娘还有别的事?”
雪姬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周伯不见了。”
啪-
因为太过用力,夜光杯应声而碎,破裂的碎片扎进肉里,鲜血顺着苏玄璟皓白手腕蜿蜒下来!
雪姬知道苏玄璟承受不住,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隐瞒不下去,“周伯入山捡柴就再也没回来,我已经派人去找,只是现在还没有线索……”
苏玄璟咬着牙齿,目光缓慢落在雪姬身上,眼睛里迸射幽暗冷光,“小姨。”
自十年前入皇城经营花间楼至今,雪姬没听苏玄璟对自己有过一次这样的称呼,她不允许,她跟苏玄璟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都不能暴露。
十年,苏玄璟第一次这样叫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如锥。
雪姬蹙眉,“公子怀疑是我做的?”
苏玄璟暗自平复心底如海浪拍岸击石的心绪,深深吸气,“姬娘应该知道周伯是我唯一的底线。”
“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已经尽全力保护周甫升的安全,事有意外,我不可能绝对保证他的安……”
“你应该绝对保证他的安全。”苏玄璟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可手指间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昭示着他心底悲愤。
雪姬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都不如把周甫升找到重要,“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雪姬起身,看到苏玄璟指间鲜血时踌躇数息,“你莫伤你自己,姐姐在天之灵会心疼。”
丢下这句话,雪姬转身离开。
房门闭阖,苏玄璟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忽的喘出来,他看向指间鲜血,脑子里浮现出儿时画面,喊杀声震痛耳膜,他的父母,倒在血泊里……
萧允如期而至。
金禧楼天字号雅间,萧允穿着一袭白衣走进来,苍白面颊上那双眼闪烁出淡淡光彩。
温宛早到,桌上摆满美味佳肴。
有酒,有茶。
这一顿温宛下了血本儿,她自己花钱,不赊账的那种。
感受房间里气氛不似往常,萧允缓缓走到方桌对面坐下来,浅淡勾唇,“县主久等。”
温宛没有拐弯抹角,姑姑已经失踪三天三夜,她着急害怕,怕这一世重新来过还是守不住家人,“酒跟茶我已经给二皇子倒满,二皇子尝尝。”
萧允垂眸,沉默数息端起左手边装有淡黄色液体的骨瓷杯,浅浅抿过,“好茶。”
温宛没说话,视线落在另一个杯子上。
萧允见状,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可见底的纯酿,“好酒。”
就在萧允落杯刹那,温宛突然开口,目光极寒,“错。”
萧允抬头,狐疑不解。
“你以为的茶是酒,名曰仙潭,颜色淡黄,你以为的酒就是一杯清水,二皇子根本没有恢复味觉,你一直都在骗我。”
温宛漠然看向萧允,“就像二皇子同我讲你是傀儡,你本无夺嫡之心一样,都是谎言。”
面对温宛指责,萧允没有反驳。
他只是有些无奈,“原来仙潭是淡黄色的。”
温宛整个人沉浸在愤怒的火焰里,并没有在意萧允说这句话有何不妥的地方,她自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瓷瓶,正正当当摆到自己面前,“二皇子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萧允感受到温宛浑身散出来的寒意,他以为温宛见他时会直接问他关于那封信的内容,他已经想好如何回答了,可是温宛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