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璟的万全之策,便是渊荷心中所想的万全之策,是处理靖坊杀人案最好的办法。
他甚至已经派小武到宁远将军府支会孔威将军,刑部那边需要打点。
但在渊荷看来,这条计策并不是太子府的万全之策。
他若为太子府门客,换句话说他若为苏玄璟必会在开审之前结果七时性命。
如此便能给人一种假象,三皇子心虚,杀人灭口。
“晚辈愚钝,只能想到这里,若居士以为不妥,我们可以再做谋算。”苏玄璟谦谨道。
渊荷停下手里念珠,目色深沉,“我想问苏公子一句话,为何不杀七时?”
“晚辈杀七时,居士会坐以待毙?”苏玄璟行事素来不会追逐眼前利益,亦不会在这等看起来就十分下作的事情上与渊荷较量。
渊荷沉默片刻,“七时母亲周氏在金禧楼,动不得。”
苏玄璟敢踏进这座府邸,便是有十成把握渊荷不会拒绝,“晚辈知道孔威将军与刑部尚书相熟,晚辈不才,认得刑部仵作,想要七时认罪无须周氏。”
不管在渊荷还是苏玄璟眼中,七时只是一枚本不该出现在局里的棋子。
出现,即为弃子。
谋天下之人,眼中生命皆蝼蚁。
却不知天下蝼蚁皆生命……
适夜,归燕阁。
两日不曾离开府邸的温弦正坐在桌边喝着燕窝粥,听着冬香从外面打探的消息。
“奴婢打听到苏玄璟跟大姑娘今日又去地牢了,大姑娘去地牢之前还入皇宫见了三皇子。”冬香能打听到的,皆是大家看在眼里的消息。
温弦青葱玉指握着汤匙,轻轻搅拌时汤匙磕在瓷碗上发出清脆声响,“你说……咱们府上那个大姑娘有多自不量力,她明明已经从最艰难的困局里跳出来,不庆幸,居然又跳回去?”
冬香一头雾水,“二姑娘在说什么?”
“说温宛蠢。”
温弦垂眸看着眼前那碗燕窝粥,“不过算了,她一直都是那个蠢样子,算起来靖坊杀人案足够苏玄璟跟渊荷忙活一阵,这几日你可去找银蝶了?”
“回二姑娘,奴婢依您吩咐时不时会送些银钱过去,您上次嘱咐的那根簪子奴婢也一并给了她。”冬香据实禀报。
“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瞧着东院那位似乎没有想把银蝶抬回大丫鬟的意思,倒是走哪儿都带着紫玉。”
温弦不以为意,“能不能抬回大丫鬟,她银蝶不都在墨园当差么。”
“二姑娘说的是。”
在温弦眼里,冬香不是个聪明的。
她偏偏就喜欢这种不聪明的丫鬟,又蠢又听话。
夜空如盘,繁星如子。
偶有浮云掠过,星罗密布间暗藏玄机。
羽林营,主营帐。
温御披着单薄衣裳坐在木板床上摆着一副高冷表情,看向睡在床下地铺的郑钧。
看着看着,忽然拽起被子狠狠朝郑钧脸上甩过去,“给我闭嘴!”
郑钧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警觉看向四周,视线落处是他的军被。
“侯爷?”
“郑钧啊,你再与本侯说说,靖坊杀人案怎么就跟宛儿有关,那会儿本侯听的十分糊涂。”温御脸上透出几分担忧,随手指了指被子,“你那被子认主还是咋,拿过来。”
郑钧顶着一双惺忪睡眼,起身将被子递给温御,“老侯爷,要不属下明儿再细细说?”
“不是你的孙女你就不担心?宛儿好歹还管你叫声郑伯伯!”
见温御几欲动怒,郑钧只得站在床头,“事情是这样的……”
不想视线内,温御居然躺下来盖起被子,闭了眼。
“说吧,听着呢。”
嗯?还有几分不耐烦?
“事情是这样的,靖坊……”
“耳朵都有回声了。”
郑钧想了想,朝后退退,“事情……”
“再退远一些。”
郑钧又退了退。
反反复复好几次,郑钧退到帐门口,“事情是这样的……”
呼————
鼾声如雷。
一夜的时间,紫玉担心自家大姑娘几乎没睡。
天刚放亮她便端着铜盆小心翼翼走进厅里,轻轻凑到内室房门。
“紫玉。”
清冽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紫玉闻声当下推门走进去,“大姑娘,你醒了?”
温宛端坐在铜镜前,挺直的背脊落在紫玉眼里,“大姑娘……”
“帮我梳个倾髻,一会儿通知徐福,早膳之后我们去平雍坊。”温宛与往日同,可在紫玉眼里又似乎觉得不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
紫玉拿起檀木雕花的木梳,将温宛如瀑长发拖在手里。
看着铜镜里的紫玉,温宛眸间闪出淡淡的光彩。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还好她经历死一样的痛过,却还活着。
她与姑姑说过。
这一世,她要好好活着。
“紫玉,你真好看。”
铜镜里,温宛忽然勾唇,眼睛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