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不自然,跟石雕人似的。
与此同时,少年右手握紧药瓶,左手暗暗掐诀,有什么东西在白光一现之下轰然破碎。
“什么玩意儿?”
眼睁睁看着玄镜里的画面陡然变成全黑,天羡子疯狂锤桌:“裴寂那臭小子怎么又把视灵弄坏了!”
“赔钱!赔钱!”
好不容易能见到一点苗头,却被那混小子亲手掐断,林浅状如疯兔,双眼猩红地狠狠捏碎手里的白玉糕:“不让他赔得倾家荡产,我——我就气死了!”
唯有何效臣擦去额角冷汗:“冷静,冷静。”
真宵被之前那两人的狂态吓了一跳,听罢此言悠悠点头。何掌门不愧是他惺惺相惜的对手,直到此时也能保持理智。
然而须臾之后,便听见何效臣一本正经地继续说:“裴寂该打,可宁宁是无辜的。要是让他倾家荡产吃不起饭,那小丫头不也得跟着受苦?不得当不得当!”
林浅与天羡子闻言,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不愧是何掌门,直到此时也能保持理智,真是与我等惺惺相惜!”
真宵:……
好,很好,还是你们去猩猩相吸吧,是他不配。
秘境外边闹翻了天,裴寂身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受伤对于他来说可谓家常便饭,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然而就是这种像喝凉白开一样常见的小事,一旦发生在宁宁身上,就让他莫名感到心烦。
不对。
与其说是“心烦”,或许“意乱”要更加贴切一些,胸口闷闷地难受。
这是种很讨人厌的陌生感觉。
不止他,承影同样如此。
由于跟着裴寂一同长大,它见多了这小孩被关在黑屋子里斥责打骂,从粉雕玉砌的白团子变成如今的满身伤疤。时间一久,早就渐渐习惯裴寂犹如霉神附体般的运气,不会对伤痛做出太大反应。
可一见到宁宁的伤,立马浑身颤抖着别开视线,痛苦得像个心碎的老妈妈。
裴寂往拇指上沾了药膏,倾身向前:“可能会有些疼。”
宁宁往前伸出手,乖乖点头:“我不怕疼的。”
她的手臂纤细白皙,手指亦是细细长长,宛如霜雪凝在指尖,晕出清冷漂亮的白。
那道伤疤横亘在腕骨之上,如同雪白象牙上的一条狰狞划痕,带了浅浅血色,显得格外骇人。
裴寂目光稍黯,左手按住她手腕,右手拇指则轻轻落在伤口边缘。
药膏沁入血肉,像把尖刀割过皮肤,宁宁的手指颤了颤。
他自小就学会了给自己上药,后来年纪大一些,反倒觉得疗伤一事可有可无,若是不那么严重的伤口,便省去了擦药的步骤,等着它自行愈合留疤。
——无论如何,他应该很习惯这件事情的。
可当手指触碰到宁宁的皮肤,却突然生出了几分犹豫。
在一阵短暂的停顿后,裴寂缓缓移动拇指,极轻极慢地掠过她伤痕。
他的手指不似宁宁,虽则纤长,却生了好几道旧伤与老茧,经过少女白嫩手腕时,带来一阵隐隐约约、不甚明晰的摩挲感。
这是童年生活天差地别的映射,无比残酷地展露着两人之间身份的悬殊,她从不在意这种细节,裴寂却心下烦闷。
他们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太大太大,他不知何时才能追上她。
宁宁坐在床上不敢动弹,偶尔好奇地抬起眼睛,望一望裴寂的模样,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他生得极为好看,眼尾细长、瞳仁漆黑,垂下眼睫为她擦药时,长长的睫毛悄无声息地轻轻颤动,让她想起蝴蝶的翅膀。
眼底的红映衬着眼角泪痣,在冷白肌肤下格外突出,凌乱的额发轻飘飘下坠,少了几分冷冽凶戾,平添温顺无害的病弱气息。
这个样子,好像,似乎,还挺顺眼的。
“你干嘛这么小心啊裴小寂。”
承影在心底笑话他:“你这不是擦药,像是打算典当传家宝,和它进行最后的道别——你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好家伙,眼睛一闭嘴巴一抿,那药水哐哐哐就往伤口上倒,简直能听到血花飙出来的声音,啧啧啧,现在舍不得啊?”
裴寂眉心微拧,听它继续出主意:“我跟你讲啊,像这样光涂药绝对不行,咱们得来一招更有杀伤力的手段——等你擦完药膏,就低头在她伤口上吹一吹气。哇,这一吹!绝对吹出柔情蜜意的小火花,吹出举案齐眉的小树苗!太浪漫啦!”
裴寂在心里默默记下:第一千零八十二次想把这中年大叔干掉。
他对承影的馊主意置若罔闻,宁宁手上的疤痕并不长,不消多时便全部抹上了药膏,当手指从她手臂离开时,指尖仍然残存着女孩身上温温柔柔的热度。
“谢谢你啊。”
宁宁不明白他淡漠目光下的层层思绪,轻笑着打算收回右臂,没想到裴寂扶在她手腕上的左手并未松开。
甚至在她即将抽离时用力一按。
宁宁心头一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裴寂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这样做,颇为难堪地咬了咬牙,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一紧,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