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的后果是什么?”
好好一户人家,竟是家破人亡。
等等——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提出一个问题:“这真的是意外吗?”
琪琪格和皇后浑身一震。
她们相视一眼,倒是有些不安起来。皇后咬着唇瓣,沉吟片刻缓缓道:“早在前朝起,舍身崖便一应禁止跳崖。从泰安府尹的话语来看,跳舍身崖的人并不多,否则也不会将此人单独拿出来说……”
其母其子都在一月而亡。
妻女又被发卖给行商,送到远处去……
里面处处合理,又处处不合理。
三人越想越是不对劲,索性喊了康熙、胤礽和胤禔一起商量商量。
康熙发了怒,便将那事过了。
乍一听琪琪格提出之后的事情,他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愚孝跳崖和谋害性命可是两回事。
康熙面色微沉,侧首吩咐身边侍卫带数十名武艺高强者上山,前往山崖底部寻觅尸首,同时他也立刻召见泰安府的官员,重新核查此事。
田家村并不大。
村如其名,皆姓田氏,均为一族。只是年代已久,家家户户之间的血缘早已不近,像是田顺和嫡支村长一家除去姓氏一致,连五服都出了。
侍卫官员带回来不少族人询问。
毕竟不是所有人关系都亲密,田顺家在村子里几十年也是有些相熟的邻居友人。见有人问起很快就有一些族人七嘴八舌的将疑点说出。
田顺家是三年前出的事。
首先田顺一家的邻居告诉侍卫,田顺母亲的病来得蹊跷,而田顺原本想送母亲去城里看病,也从未说起要去舍身崖之事。
其次其妻曾想要报官,只是刚刚跑出村子就被人抓了回去,他们上村长家里吵闹却也没用,而后村长家便以田顺家没有男丁为由,将田顺的妻女都发卖给路过行商。
“等咱们知道,人都没见过。”
“你们谁都没有见过?”前来查看案子进展的胤礽扬起眉梢,不可置信的反问。
“草民未曾见过,只听说是个行商。”
“草民也未曾见过。”
众人皆是摇头。
胤禔心直口快:“那你们怎么知道是发卖了而不是死了的?”
族人们一阵沉默。
胤礽和胤禔算是看出来——眼前这些人说得好听,怕也是在旁漠视旁观的帮凶之一,只是发现府衙过问,才焦急难耐的想将自己的事从里面推脱出去。
半响一名族人小心翼翼的举起手。
他颤声道:“回禀官爷……村长的确是将田顺家的发卖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那名族人。
他忐忑不安的小声回答:“是连夜送走的……小女当时去山上挖笋,瞧见的……”
这是头一个说曾在后头见过田顺妻子的。
胤礽派人将这人的女儿带进来,女孩如今才十四五岁,长得黑瘦矮小,她一听田顺家的四个字,就吓得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名族人连连磕头:“小女回来就被吓得发了高热,足足三日才退烧,后头,后头就听不得这些,一听就……”
这样肯定是问不来的。
胤礽示意宫人将那名女孩送下去,而后又看向那名族人:“那她可曾说过什么?”
那名族人吞了吞口水。
他低低的回答:“说是……她远远看到还以为行商拖着一头牲畜,瞧着形状奇怪才看了好几眼,结果走到近些的地方她才发现是田顺家的……浑身,浑身没块好皮。”
胤礽和胤禔起初没有回过神来。
而后他们醒过神来,两张脸刷的变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要吐不吐。
牲畜,没有好皮!
岂不是,岂不是赤/裸/裸任人拖行!?
胤禔一掌拍在桌上:“为何不报官?”
那名族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草民,草民不敢啊……田顺就这样没了,草民,草民只有一个女儿,要是草民没了,草民的女儿……草民的女儿怕是也活不下去的啊!”
胤礽和胤禔脸色不好看。
得到消息的琪琪格、太皇太后和皇后的脸色更糟糕。
这一切的源头起始于三从四德。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意味着女子没有继承权,同时此身也归属于男子。若是未嫁女丧父,则监护权归于兄长,若是无兄弟则归于宗族所有。
出嫁女要是没了丈夫和儿子,监护权也会移交到宗族手上。有些出嫁女若是愿意守节,富裕些的宗族通常会留下一些薄田让她们以此糊口,更多的宗族则会将女子发卖,家产充公。
至于嫁妆?那也是归宗族所有。
田顺一死,其老母幼子夭折以后,妻女也成了鱼肉,任人宰割。
问题是——
这些人的死,会不会和田顺一般根本不是天灾意外,而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