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重能领会到这个向夫人对他心怀恶意,本来就是戒备心很重,当她突然就走到他背后,还是不由得颈后汗毛倒竖,一阵寒意。
向夫人开始了她的表演:将他因为向郑抱他举高旋转时,而甩到背后的玉佩胸饰,被她轻轻抓住并故作体贴状,帮他转正到前面,用极夸张的慢动作,放回到胸怀处衣领里。
谁都能听出,那句话里所暗含的提示:她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个没有正式入家宗谱的臭小子,居然提前拿到了本应到冠礼时,才有资格从家主那里授予的“向家玉佩”,而这种东西,就是她特别提醒大家的,“郑儿都没有的东西”,到底是谁不守礼法,坏了向家的规矩。
果然,这个不合“礼数”的事儿,自然是被管牙先生无法无视的,他又管不住自己的“牙”了,接着向夫人的话,转向向大夫说道:“向大夫,未知重儿何日入得向氏一族?吾但知,宗法有言,仅本族子弟于弱冠之年,方可得加冠,得授向氏玉佩,今日之见,吾不得其解,敢请向大夫为吾等讲清原委,吾方证得不乱己学,以正视听,免将来误人子弟啊!”
看到自己的挑事儿成功了,向夫人不由得嘴角微翘,朝展牙先生投去赞许的一瞥,然后盯回向大夫,静等夫君如何应答。
向郑却并不以为意,只是听到这一番议论,特别把向重的玉佩,又从胸前的衣襟里提了出来,仔细把玩摩挲了一番,仔细欣赏着玉佩上的装饰,只见雕功精美,四周是一圈蜿蜒龙纹,正中一个大篆字体的“文”字。
“原来重儿阿弟,有了一个‘文’字玉佩啊!”向重仔细观赏完成,满足了好奇心,复又将这块玉佩认真塞回向重的衣领。
真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脖子前的这块玉佩,被甩出、转回、塞进、塞出、复又塞进好几回了,向重心想:“我这是有了‘贾宝玉’的待遇?也没见到稀罕它的是‘林黛玉’啊!倒是这个向夫人,把它当成了攻击我的剑,我得保护好自己,来者不善啊!”
向戌一脸镇静,冲着一圈质疑者微微一笑,说道:“吾知未合礼数,但常礼只适常人,而重儿非常人可比,故受非常之遇。”
“哦?吾等倒唔知重儿小小三岁孩童,有何异于常人之处?该不应该系其听不懂吾等所言,耳力有异于常人乎?未知向家玉佩仲有一用,系怜悯之施,系吗?”管牙继续不依不饶地加强攻击火力。
听到管牙在攻击重儿的天生耳疾,向夫人嘴角更是压抑不住地翘起更高了,心想:“这个迂腐的家伙,也有动听的话呢!”
向戌并不急于辩驳,而是转向向郑,问他道:“郑儿,你啱啱眙哋嘅系乜字,俾诸位先生讲讲先。”
“重儿阿弟嘅玉佩上,系刻有一个‘文’字。”向郑答道。
“系喽,此正乃重儿与众不同之处。你哋以嘎尽可以试下佢,三岁之向重仲配唔配得上喱个‘文’字,其思与弱冠之年嘅有无丝毫相差。”向戌信心满怀地向各位先生提出了现场测试邀请。
“既然系一个‘文’字,咁就请展惠兄出个题目,试下佢,好唔好?”管牙冲着一直不吭声的展先生发出了邀请。
“承蒙管兄错爱,咁吾就试出一题:今日系向重之兄向郑第一次郊猎,虽然一无所获,但间有救助一只伤鹿仔,且自己带伤回返。后在宴中,凭《太音》一曲,平众师拟争‘文、武’孰强之心。请就此事,赋诗一首,可否即成?”
别看这个展惠一声不吭,心中可是把今天的每一件事,都放在了心里。这时让他出题,他就顺便来一个“今日工作小结”,把难题丢给了一个三岁的孩子,真可谓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向大夫命人取来笔帛铺好,把向重领到案前,亲自把笔尖濡好墨汁,舔顺笔尖,然后递到重儿手上,握着他的小手说:“好好写。”
向重自是知道,这可是在六位先生面前的“首秀”,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子,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自己。
看了看向郑左手握着自己那只包扎了的右手,刚才还在把他举高高,转圈圈,此时,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他的笔,急不可待地想要看看这个聪明的弟弟,会有怎样令人眼前一亮的惊艳表现。
“郊郊仙鹿,有震其比
君子乐射,百兽苦匿
郊郊桑扈,有荫其岭
君子乐御,有叶附蹄
乐极生非,骨肉相伤
思己及彼,离母断肠
相伤无咎,假日自愈
断肠有悔,故期永昶
婷婷袅袅,太音思柔
不惊不惧,不悲不愁
言咏依和,旨酒觥筹。
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稍加思虑之后,向重已是成竹在胸,把今天有关向郑哥哥的故事分成三大段:“郊猎、受伤、宴席”,做了三段小诗,分别押了“YI”、”ANG”和”OU”的韵,用的是《诗经》的四字一句体式,一气书就。
然后,冲着各位先生深施一礼,说道:“学生向重已作毕,请向郑哥哥代颂,并求展生赐题!”
说重儿聪明,就是聪明在这儿了,他这么做,是在心底里暗想:“你不是想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