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联想起一人。”
囚牛疑道:“谁?”
敖霜正色面对囚牛,“旱魃。”
“有何证据?”
敖霜皱眉,低低嗤笑一声,恍若不甚肯定地摇了摇头,“三千世界,神怪妖魔,我岂能尽知?只是她提到应龙,又具备这样的本事,古籍记载与应龙有所牵扯的,无非几人。旱魃是最可能的一个。可惜……”她语声微顿,囚牛接道:“可惜,传奇稗史真假难辨,多为杜撰。”
敖霜无奈地点点头,“是。传奇稗史多为道听途说,生存于同时同地况且如此,奈何时日久远,编者做些查考追溯便已很良心了,难保有什么眼界不及之处,少不得私下揣摩想象、自圆其说。无论人神妖魔,对事物的认识难免存在不足。就如寒冬炎夏,自然之理,凡人却不识,偏偏把所有事端均归咎于上古神明,哪知道我们是借势而已。”
他们二人谈得有些趣味,狴犴却心道:他们东海若插手此事,触犯了什么因果,危及的可不是他们几个人而已。囚牛乃东海储君,他贸然插手,就算现在想撒手不管,也已经迟了。是以,他先前假意答应赵启帮忙捉拿,实则存了份私心。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芸初受到什么损害。
“我明白了。”狴犴答道。
“明白什么?”囚牛、敖霜异口同声道,说出此话,两人不免看对方一眼。
狴犴笑道:“等会儿你们与我同去县衙吧。芸初姑娘是要庇护的,此间,我传信一封,叫六弟、八弟找些人过来帮忙。”
(九十一)
埃布图拉斯与赑屃两人于封闭的客栈房中交谈已久,期间客栈中因为火灾的事情动荡过一回,何聪跑到二楼急急安排诸位房客到一楼堂屋暂时坐着,但两人预判这场大火不会持续很久,便婉拒了何聪的好意,尽在房中安坐,没有出去看过一回。
此时,两人就今后何去何从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倏尔,外头一声鸟叫,囚牛的扈从逮了那传信的灵鸟,解下信笺,看到封口的火漆印章与竹筒上的刻字,忙跑到楼上,传与赑屃观看。
赑屃阅毕,笑了笑,“你方才说的旱魃,可能有些眉目了。”
埃布图拉斯接过信笺,看完后有些怅惘,信笺上所书不过寥寥数语,提到“火灾起因、芸初身上炎热灵力、望赑屃携负屃到县衙汇合”,细枝末节不曾细说。但二人聪慧,倶能加以推演揣测,她含笑道:“就是不知你大哥与这位姑娘有怎样的情谊,按照他的性子,竟肯为一介女子趟这趟浑水。”
“我们东海之人,虽说有时会颇顾忌天界,有时也自傲护短的很。大哥崇尚清静无为,却不是完全不管事,论责任担当,现在的他不输任何人,既然能这样去做,定然思虑过了。况且,这等利民的事情,只要注意些,天界就算想找个什么关节苛责一番也难,反而,少不得装模作样地替凡界感谢我们。”
埃布图拉斯一笑,“你说的,好像私心里,不太想东海与天界打起来。有悖你的初衷啊。”
赑屃也随之一笑,“确实,私心里我不太想。可正如你所说,很多时候,你想得到的,越过这份私心,便有了许多的不得已。……我们去瞧瞧吧!”
(九十二)
府衙门口,负屃身倚檐柱。他着实有些想不通:几个兄弟心急火燎的,难道就为了区区一个凡间女子吗?论容颜,天底下能与此女比肩的不是没有,绝不会令一应龙子大惊小怪。若为了一段深情厚谊,倒有可能!只是龙宫人行事素来爽脆果决,什么时候要向凡人卑躬屈膝,直直地将朋友送入监牢?狴犴如此行事作风,倒说得通。难为深居简出的大哥也掺和其中!
他站立此地半晌,没见得有一个地方能用得上他。衙署前矗立的前任县令修葺碑记,已被他从石料产地、书法笔锋,到大致内容、文风辞藻等研究了多遍,再掘不出有趣的点,悻悻然正欲转身离去,冷不防被狴犴叫住。
狴犴悠然迈出府门,笑道,“衙内立着块戒石铭,背后题有涪翁书写的官箴,就不想进去一观吗?”往昔常握于手中的判官笔,不知几时随他入乡随俗地变幻成一柄纸扇。狴犴手中摇着那柄折扇,轻轻地掂了掂。
负屃喜好书墨,犹以旧书石碑为甚,先前离家广罗天下碑帖,众所周知。现下听闻破落府衙内藏有名家书帖,自然心生欢喜。负屃掩去喜悦神色,眼珠一转,肃然道:“这当口不妥,我又不是专门来府衙游戏的。况且,写在官家地界的书文有什么好看?不若等闲了,到六哥的阁中瞧上一眼涪翁写的佛经草书帖子,那才是妙。”这里的六哥自然指的赑屃。
狴犴遂顺水推舟。他扬眉一笑,挪愉道:“此处委实没什么好呆的。不若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帮我认认字?”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