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然闭殿不出将军国大政尽托于外姓,尤其大宗正、汴太妃相继遇害,皇族宗室经此惨恶之变,官家竟不亲审裁夺,尽赖于湘王一介外臣决断。
只是覃娘子及奴,身处内廷,一己的生杀尚且都凭他人予夺,若不慎打草惊蛇非但难以力挽狂澜,甚至还会将太子殿下立时置于险境,所以纵然知晓帝君已陷祸劫,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芳舒听潘女官这番话,微微地笑了。
不是不能尝试救驾,而是根本没有救驾的必要,羿栩这皇帝不死,太子如何登基?也只能坐视着晏迟弑君之后,才能联合外臣将晏迟这个弑君的逆贼铲除,为太子荡除一切障碍,她要取代陈皇后,成为这座皇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以未来帝君生母的名义,持握太后之玺。
而潘氏,俨然是洞悉了她的计划。
但这是件好事,因为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助手。
“我要是女官,绝不会留恋这座宫廷,可我一生已然如此,再无别的出路,女官不一样,女官乃未嫁之身,又还如此年轻,若是能嫁得良人,未来女官若得千金,令嫒未必不能母仪天下。”
潘家,不是根深蒂固的高门望族,潘氏虽有野心,也自当明白她的荣华富贵还需要一座坚实的靠山,所以哪怕朱、潘两门联姻,潘氏所生的女儿真能成为安儿日后的正妻元后,也无法威胁皇权,反倒是出身高门的皇后,才不易于继续把控拿捏。
芳舒已经打算得十分长远了。
而芳舒似乎触怒皇后一事,潘女官没有透露,晏迟却也能有所耳闻,奈何无法打听出仔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告诉了芳期:“你那位族妹不会无端端触怒陈圣人,我思量着她多半是有意为之,但究竟有什么图谋却不能凭空判断分明,等散居于州县的宗室陆续回到临安,辛将军那边也多半有捷报传回了,我的计划不会推延,所以有劳王妃还是尽快入宫,看能否从陈圣人口中打探清楚她为何突然呵斥太子生母。”
既是为此一事,芳期便不好带着婵儿入宫了,倒是约着了梁国公夫人一同去见皇后。
只皇后殿中发生之事,皇后不提,芳期总不便直接询问,要是由她先问,岂不等如告诉皇后晏迟在她身边也安插了耳目?
也是几经思量,才想到了个由头。
这日便当着梁国公夫人面前说来:“还是有一日,徐家姨母跟我说起的,只道阿舒去看望她,竟说与我之间有误解,求去徐家姨母跟前让她居中斡旋,这端的是让我疑惑了,我已经多久不曾见阿舒了,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矛盾?今日便想跟圣人打听打听,有没有听阿舒说起过。”
“没有的事。”陈皇后忙道:“阿舒屡常提起阿期来尽是好话,否则就是一些挂念之词,阿期可莫多想,在我看来,多半就是你们姐妹两个不常见面,阿舒又总想着与阿期亲近,这话听长辈耳中,倒成了你们两个闹矛盾的情境了。”
“今日干脆把覃娘子叫来的好,纵有误解,当与王妃说开了才是。”梁国公夫人更加不明所以。
见芳期也是这意思,陈皇后反而有些为难了,暗忖着:芳舒前头那一番话,纵然是心急才出口,但既然已经寻王夫人试探了,说明确然存了块垒。可芳舒无依无靠之人,若是这时来,又误解湘王妃是兴师问罪来的,急怒之余就怕再说那些置气的话,芳期是更不肯让她再留在宫里了。
芳期是好意,一心为我和安儿母子两个考虑,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她与芳舒手足失和,再则讲芳舒又确然可怜,真要是离了宫廷,不但难见安儿,怕就连薇儿也再难相见了,横竖只要告诫着几分,芳舒也不会再生是非,这事儿还是支应过去最妥当。
便笑着道:“本是没什么误会的,专程把阿舒喊来分解一番,说不定反而更让她忧心了,一时间更加自责,怕还会连累得薇儿也生忐忑,阿期你也莫计较了,我到底比你年长些,也曾经遇过本是情义相投的人,往往就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嫌隙,竟渐渐就生份疏远了,又放不下,倒是两个人各自都徒生不少苦恼。”
陈皇后替芳舒遮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芳期还不肯放弃,等避开梁国公夫人,把话挑得更开:“舒妹妹寻徐家姨母是为试探,她怕是听不进劝,笃定心意要涉入储位之争了,这其中的利害我早已为圣人剖明,圣人方为太子的嫡母,舒妹妹却是太子的生母,她如此心急于固储,况怕并非只为太子打算,我只担心,舒妹妹会对圣人不利。”
陈皇后却更加安心了,拉着芳期的手拍了又拍:“阿期你这回可真是多虑了,便是这世上真有蛇蝎心肠的人存在,也并不会无端端的就结下深仇大恨,我与阿舒并无仇恨,亦不存利益之争,就算日后真是安儿克承大统,阿舒乃安儿生母一事也绝无可能公告天下,再说一个太后之位,无非寡居深宫的妇人罢了,继那位大娘娘之后,将来是再无太后预政的殊例了,争来夺去的有何意义?”
芳期没有办法打听得芳舒在宫里的行事,也只能一再叮嘱陈皇后小心提防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