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着实怀疑,蛊害汴太妃及宋国公等的元凶并非辽国和大理,而是……而是湘王殿下!”
芳舒眼角的余光,满意地发现潘女官干脆将那枚金印放在了印台上,这是在专注倾听了。
她于是更加不搭理陈皇后的神色,语气反而越加急促:“若然已经被治罪的兴国公、沈相臣等等,他们指控湘王的罪行为真,湘王当真是同穆侍郎等勾联,官家的病症便势必不会康复,非但如此,恐怕最终还会为湘王加害!!!并非妾身多疑,实乃三姐屡次三番阻挠妾身留在宫内相伴太子,甚至还向圣人进言,引导圣人接受易储……”
“住口!”陈皇后终于难捺恼火了,她还从未曾如此待芳舒以冷颜厉色,突然拔高的声嗓,甚至让门外候令的宫人都忍不住把头探了进来,又正对陈皇后告诫的目光,宫人立时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心中难免嘀咕:覃娘子那样好的性情,怎么会触怒性情更好的皇后?
殿堂里,陈皇后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略压了压:“我知道这宫里,再如何提防也防不住那些搬弄是非的唇舌,阿舒你又因心系太子的安危,未免会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忐忑不安,更不要说阿期她的确规劝过你,于安儿而言,或许远离权夺位争才能喜乐幸好。
我知道你会生不安,认为安儿若失储位必定朝不保夕,可你怎么就不多想想,阿期她为何会有这番劝诫?官家若有了子嗣,如何会容……以官家的行事,就算满朝文武尽皆反对,是否就真能动摇易储的想法?到时候,越多的人支持安儿,安儿才越危险!
湘王妃虽为你的族姐,可她怎能不为本家,不为夫家及子女考虑?湘王已然是位高权重,如今便已因此遭受了不少小人的嫉恨,有朝一日,恐怕连官家都会对他加以忌防,所以湘王府才不会涉入储位之争,也只有如此,才能在自保之余保住安儿及你甚至还有薇儿的性命!
所以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你说过,你也得谨记着再不能提!阿舒,如若我把你刚才的话告知阿期,阿期该有多么难过?!”
皇后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湘王妃,芳舒当然心知肚明。
陈皇后真是一个善心人,所以多数时都会将人心往良善处想,而这样的妇人,若是嫁户普通世族就罢了,她却嫁给了一国之君,生活在凶险莫测的宫廷,她胸怀里那颗慈悲之心,无疑成为了祸及性命的毒瘤。
如此残忍险恶之境,是容不下良善之辈生存的。
芳舒却连忙膝跪下来,流着眼泪懊悔和自责,她有十成把握赢得陈皇后的再次原谅,果然她很快就被皇后掺扶起身,经遇了另一场和声柔气的安慰,她得以继续的留在宫里,还能得以在次日,为了能让潘女官替她保守秘密,合情合理的送去几碟子份内的茶果。
无论什么身份,在宫里除非天子赐予特权,是不能自己动手烹饪饮食的,不管是芳舒还是潘女官,当然谁也不享有这样的特权,三餐茶果各依宫中份例,而相比起潘女官,芳舒的份例当然更享优容,不似得女官们,加餐和茶果只能依靠宫中贵人们的赏赐。
又就算潘女官不缺这些茶果,用来分给别的宫人做为小恩小惠也算一分人情,生活在宫廷里的人,纵管失去了自由,看似与人间烟火彻底隔绝,却无法脱离人情世故。
甚至于在门楼和宫墙围固的这方天地,人情世故有时更能决定生杀!
总之芳舒与潘女官这场私话,便是陈皇后知晓了,也不会因此生疑。
“我昨日那番话,确然是心里话,只我到底错看了圣人,圣人虽为太子的嫡母,却到底未曾将太子视如亲出。”
一树花荫,并不及浓艳,也遮挡不住两个挨近的人影,只说话的人如此的不惧落入人眼,反倒不像是密谋。
潘女官未因芳舒的话便大惊失色,她甚至没有搭腔,就那样安安静静看着面前的妇人而已。
“湘王分明便是借故要将谗害赵公者斩尽杀绝,他如此仇恨着当年陷东平公于绝境的人,怎会甘心效命于皇室?说到底,下令处死东平公的人是先帝,而当今天子,为了赢得先帝的心意,同样也曾推波助澜,将东平公置之死地。
湘王必图弑君,他也绝对不会放过羿姓宗室,湘王所谋的是篡位,而陈皇后……虽居后位,可膝下无子,在此情势下,理当以梁国公府的利益为首重,不为子孙谋利,则为父兄争权,毕竟若是官家在位,最信任倚重者绝非后族。
我知道,女官亦非普通女流,志向非小,当不会屈从于乱臣贼子,我更知晓女官定然看得出,陈圣人再是如何轻信湘王妃,若非起了异心,也绝不会听不进昨日我那一番剖心的谏言,女官纵然可能不信我无凭无据之辞,没关系,有朝一日,官家若暴亡于福宁殿……”
“那便能证实覃娘子所言绝非杜撰了。”潘女官方道。
果然是个聪慧之人,也果然是个志大之人。
芳舒长舒了一口气。
“不仅只覃娘子疑惑湘王之居心,实乃奴一介女官宫人,也无法信服眼看大战在即,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