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栩其实不那么放心让清箫出征,所以又找来晏迟,一脸虔诚的请他卜问吉凶,晏迟吊儿郎当,金冠紫蟒的一身公服看上去却不像个正经人儿:“沈炯明都把小穆说成是我同党了,我和他沆瀣一气谋朝篡位,那还需得着卜问么?小穆随军,那必是吉星高照出师大捷啊。”
“现在可不是说诙谐话的时候,无端更不要置气。”羿栩摁着太阳穴,他又感觉心慌气悸的了。
“我置什么气?跟沈炯明这样的货色有什么可置气的?他过去上赶着来我家做个看门狗,我都嫌他秃毛歪齿的没给机会,我还能和他置气了?”
羿栩:……
“行了啊无端,把我朝的相臣和狗比,那我成什么了?”
“官家可得把我的话听明白了,我要是拿沈炯明跟狗比,我家丫头都会嫌弃我的,说我这当爹的凭白无故作践狗,我说的是沈炯明想当只狗,可惜没资格,至于官家怎么会让他成为朝廷的相臣嘛,还不是瞧着他就一废子的料,日后说弃就弃不可惜呗。”
羿栩彻底不想说话了,由着他任命的上大保发泄足了怒气,终于才得到个较为严肃认真而且结果是大吉大利的“卜测”,放放心心的让清箫随着襄阳公出征去了。
芳期深觉遗憾:“发兵发得急,可惜来不及为鄂公和清箫饯行了。”
“那就等着为他们庆功呗。”晏迟今日话说得有些多,回家后猛灌了一盏茶水,想想,又笑眯了眼:“襄阳公怕是不得空了,倒是清箫只会出这趟远差而已,沈炯明一心一意要坐实我个通敌谋篡的罪名,急着与我决裂,却不想他们所谓的连环节,第一步就没走通,这局面他们也是覆水难收了,我呢?行事枉恣出了名,盯着他刁难打压才是合情合理,可惜单氏已经被王妃一棒子给打废了,这回咱们不能夫妇两个一同上阵。”
“单氏废了,不是还有区氏么?”芳期眉开眼笑:“我不还奉着圣旨督促她筹建首善堂,正好让她多吐些民脂民膏出来,倒其实也没几个钱,只不过区氏视钱如命,这剜心之痛,她还得再受几回。”
说干就干,湘王夫妇二人开始了“恃强凌弱”的行为。
沈炯明上个朝,经常和晏大王在途中“巧遇”,然后他的坐骑就开始不断受伤,沈炯明有几回都差点倒栽下马背,晏大王明人不干暗事,手里把玩着粒小钢珠:“最近学着打马腿,看来技术修炼得不错,能够百发百中了,沈相臣可得当些心,上朝途中多带几个护从,免得掺扶的人手不够,摔断了鼻梁可不是玩的。”
“湘王你这是故伤朝廷命官!”
“谁还不是个朝廷命官了?且我又没往沈相臣你的小腿上扔钢珠,有本事你也往我马腿上还钢珠啊,我要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哪怕摔折了腿,也势必不会往官家跟前告小状的,官家操忙国政,事必亲躬,咱们这些臣子不知分忧解难已经失职了,为着个人恩怨再给官家添乱,那还当什么朝廷命官,不如回家种地去。”
个人恩怨?
有起了个大早做买卖的摊贩,耳闻目睹湘王和沈炯明间的争执,纷纷打听他们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
“可不有个人恩怨么?”一个士子,吃完一碗大肉香葱红油馄饨,十分感念湘王妃“培植”出辣椒并“研制”了红油这种绝佳的调味料,好心给档主释疑解惑:“要不是湘王替沈炯明争取来的机会,要不是湘王神机妙算出谋划策,沈炯明平息得了绵谷变乱么?当初可是他自己个儿说的,虽说是他担任的平乱使臣,然而毫无头绪,全靠着湘王安排指点,沈炯明当初这样说可不是为了把功劳让给湘王,因为谁都清楚如何平定绵谷变乱原本就是湘王谏策,他啊,无非是怕事未办成,出了差错担当风险,才有这样的说辞。
而后呢,他立了功,得了恩赏,拜入政事堂,政见上争执就不提了,各有坚持也不用理辩个谁是谁非,可沈炯明竟为了争权,空口白牙的污篾湘王居心不轨,企图篡逆,分明是想谤杀湘王,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他不是狼心狗肺谁是狼心狗肺?”
沈炯明不是要跟湘王府决裂么?晏大王干脆把这件决裂闹得人尽皆知。
论名望,一千个沈炯明都比不上晏大王,于是乎他一上朝上衙,沈相邸的随从们连在皇城附近吃一碗面条馄饨都吃不上了,摊贩们不做沈相邸的买卖,店铺们也跟风站队,沈家的仆从要拿架子威压,没关系,还有湘王府的护卫在维持秩序呢。
“怎么着?沈相臣成了沈相臣,家里养的下人以为就可以逍遥法外欺负弱小了?你等有本事就闹腾,看我敢不敢把你们一个个的扭送临安府衙,兴国公是临安大尹,看他敢不敢包庇你等恶仆刁奴。”
沈炯明骂也骂不过湘王,在舆情上还完全没有优势,无奈之余只好放弃乘马,改坐马车上朝,让仆从们自己带好干粮茶水,闹得已经很是窝囊了。
湘王却仍然会跟他巧遇,不紧不慢在他车舆前“领队”,沈炯明没有爵位,官品也不比湘王高,“超车插队”是有违礼法的,只好憋屈的被塞在路上,看时间差不多了,晏大王一马当先赶往丽正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