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把晏迟推出了屋子。
“晏郎今日去别处歇着吧,薇儿和婵儿今日睡得也晚,我把婵儿也留在了这里,两个孩子一个里间一个外间,奶姆们今日也都得留在屋子里头。”意思是晏大王在这里安寝多有不便。
晏迟明知今天郑氏来“看望”过薇儿,也不问芳期怎么会留薇儿在正房,只问:“小丫头情绪如何?”
“哭了一场,却是肯跟我说心里话的,跟着我来清欢里与婵儿玩闹了许久,到底是喝了一碗粥,吃了些糕点,早前听徐娘禀报白玉堂里哥哥和几位客人喝醉了酒,晏郎也在那里被绊住了,她还有些担心,问我姨丈会不会也饮醉了,她跟我们是打从心里的亲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父亲的死与咱们有关的事实,我也只能安慰她等长大了再作决定,要说来其实薇儿的身体已经没有大妨碍了,送她回去也使得,只不过……”
“司马芸一心想利用她把控小姨妹,势必不绝接这丫头入宫的念头,又说不定还盘算着别的毒计,司马环无力阻止司马芸,所以王妃为了薇儿的安全考虑,哪怕明知她会不自在,暂时还要留她在我们家一段时间。”晏迟一直很清醒。
芳期现在听司马芸这三个字,都觉得有点犯恶心。
“老毒妇不会放过薇儿、安儿姐弟两,我绝对不会让薇儿被接去慈宁宫,明日吧,我会带薇儿去看舒妹妹,她应当……也愿意让薇儿继续住在湘王府。”
晏迟这时已经在廊庑底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摊开双臂,整个人好似为风灯的辉芒笼罩着,他饮酒后一贯不会使气色生变,只身上微微散发着酒气而已,今天为了把陈维灌醉,酒喝得算是有点多,似乎让那双冷淡的眼眸添了几份焕朗,他的头脑清楚,意识仍然敏锐,他发觉芳期在提起芳舒时微微有些不自然,他想如此聪明的女子,应当已经洞悉了许多的人事都和从前不一样。
她虽有遗憾,却不曾退缩。
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的柔软。
“等薇儿长大了,她或许会怨恨咱们,王妃既想护着她却又有意与她疏远,是不愿用现在的恩情束缚薇儿,让她长大后两难于恩义和仇怨之间。其实王妃也清楚,哪怕薇儿当我们为敌仇,她也不会有替父报仇的机会,于她来说,最好的出路其实就是恩怨相抵,不记咱们的好,也不记咱们的仇。”
她其实是舍不得的。
可从来没有阻止过他设计让羿栩、羿杜手足相残。
晏迟看着芳期坐在他膝盖边的绣墩上,他深深吸一口气,就能嗅到她的长发散发出那丝丝缕缕的玉兰香,带着些微湿意的香息,蕴漾在他的胸腔里,他忽然间有些懊恼当时为什么就没预卜到她会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如果那时他就动了情,必然会阻止她的族妹陷入淮王府这滩泥沼,那么现在她就不会这样愧疚与难过了。
“王妃放宽心吧,司马芸不会耀武扬威多久了,沈炯明、吴湛已经在从绵谷返回临安的途中,王烁并不会甘心把被入政事堂的机会拱手相让,沈炯明和王烁间的矛盾会激化,然而羿承昭却仍打算笼络我,司马芸见羿承昭仍然摇摆不定,她不会放过利用王烁这把匕首,最最关键的是,王妃知道今日洛王妃为何没来么?”
“据说是不慎扭伤了脚踝。”
“据说。”晏迟笑了:“据说二字用得妙啊,据说的当然不能当真,洛王妃是有孕了,这回她不是红杏出墙,羿标终于将有自己的亲子嗣了。”
芳期:……
“柏杞的人已经联络上了济州族人,征北军的首领柏楠也有所意动,因为羿标答应他一但夺权,立即举全国之力攻复失土,羿承昭事实上已经在策划兵谏,逼羿栩废太子,立洛王之子,也就是他的亲孙儿为皇储,并授他与羿标军政大权,可这此节骨眼上,柏妃竟然有孕,虽还不知是儿是女,不过羿标不育之症已经治愈,总会有自己的亲子嗣。”晏迟又是一笑。
他请来的那位道医,是有真本事的人,治愈羿标本在意料之中,而且柏妃有孕的时机,不得不说刚刚好。
“洛王应当是瞒着宋国公的吧?”
“他当然是瞒着的。”晏迟收回一支手臂,横在膝盖上:“羿承昭为什么决心佐助羿标?无非是因羿标过继了他的孙儿为子嗣,羿承昭期望的是他的孙儿最终能继皇统,可羿标当然不会这么想,他也明白羿承昭的企图,要是被羿承昭知道他已经可以生育,羿承昭哪里还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干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
不过,羿标现在虽有了济州柏氏配合,征北军现在山东,无法直接行为兵谏,羿标还需要羿承昭这大宗正为他组织一队急先锋,才能形成理应外合之势。”
芳期暗忖一阵,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其实羿标早就已经有了后着,为提防他的秘密被宋国公得知,他直接笼络王烁。”
“王烁能耐还算有限,可吴湛却颇受羿栩的信任,眼看就要升任右都统了,司马仪如今执管着皇城司察部,他可远不如司马修那般精明,司马芸没想到羿标会谋反,一门心思还想拉拢他对付我呢,这淌浑水,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