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睡了个美美的饱觉。
昨日她虽未饮酒,却仍被那些官眷缠着,因忙于应酬,直至夜深才回到湘王府——怪只怪湘王殿下突然离席,那些奉承之徒找不到正主,官眷们才越发的热情,明明做为已经出嫁的太师府前闺秀,她只能算是半个主人,跟她道贺的人却是最多的,且还有那么几个,竟然透露了联姻的意思。
婵儿才多大点的孩子,竟然已经被人觑觎!
这一场觉,芳期直睡到日上三竿,她也料到这时辰晏迟已经回家了,出来一瞧,晏迟果然抱着婵儿哄她喊“阿爷”。
婵儿刚吃饱,却又犯困了,“吚吚呀呀”地应和父亲几声,眼皮子就撑不住,晏迟才将孩子交给乳母,他知道芳期定会关注昨日发生的变故,便将绵谷事案的始终,按羿栩的说法复述一遍。
芳期当然知道事情不会那样简单。
“那绵谷令,可是听令于晏郎?”
“并不是。”晏迟一笑:“我的心腹,着实只有刺探社的人,以他们的身份,谋取官职太难。不过耿中余身边一位好友,被他雇为僚属,却是我的人,这件事从头说起的话,是我暗中安排了羿承杰的女儿羿婉婉嫁给陈家子,是我暗中安排耿中余调往绵谷任县令,因为耿中余在我看来,为官公正,且不畏强权,他当了绵谷的父母官,才能与羿承杰把这擂台打起来。”
“那……”
“不会让羿栩动疑,因为耿中余先到任,羿承杰随后才被安置到绵谷,而安置宗亲事宜,我根本没插手,全是羿杜和司马修作主。”
“晏郎究竟怎么确断的羿承杰必定会被安置在绵谷呢?”
“北卫未亡前,他是蜀王世子,羿栩虽未复其爵位,但考虑到羿承杰之父原为蜀王,安排他往四川算是安抚,也是暗示,今后大有可能仍复其蜀王之爵,不过四川这么大,羿杜和司马修为何特意择了绵谷为羿承杰的安置地呢?”
芳期“呵”的一声:“晏郎反问我,我哪里想得通?”
“因为羿承杰的生母,便为绵谷县人,羿承杰虽为嫡长子,可生性顽劣,不为他父亲所喜,多得其母姿容出众,一直深得蜀王的宠爱,当初他才能保世子之位,羿承杰十分钦敬蜀王妃,且其外祖一族,世居绵谷,我料定他若不能留在临安,入蜀地,又不能长居成都、渝州,只能择辖县栖身,他定会属意有外祖族人所在的绵谷县。
而他的女儿嫁的陈氏子,毕竟是霍赴峡的内侄,霍赴峡又深得羿杜、司马修信重,为羿承杰争取,羿杜、司马修谁都不会拒绝。”
晏大王很厉害,真的是算无遗策啊。
“被羿承杰险些强娶那民女严娘,一家人其实都乃刺探社成员,他们因‘被逼无奈’,眼看着连绵谷令都不能阻止羿承杰的霸行,悲愤之余,向其余军户抱怨实乃情理之中。严娘的夫婿裴季,性情豁爽行事好义,本在绵谷军户中就有不少好友,他虽被征调去了商州屯防,旧交故识眼见严娘被逼得走投无路,还宁死也不肯委身羿承杰,蜀人本就颇重侠义之风,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耿中余是朝廷命官,一地父母,深知若是放纵军户将羿承杰殴杀,羿栩绝无可能再赦免众军户,所以不需要我的人建议,他肯定会加以阻挠,只不过耿中余当然不忍见严娘被逼死,这些军户有性命之忧,他没有屈服于羿承杰的淫威,非但不将众军户逮捕入狱,还放任他们逃脱。
我的人,这时只是劝告耿中余跟军户们一齐走脱,耿中余当然是不愿的,他想的是立即来临安,直面羿栩奏报变乱详细,这无疑是条死路,因为羿杜和司马修的人,也即在绵谷监督羿承杰的察部探子,不会让耿中余活着离蜀。”
芳期听晏迟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绵谷闹生变乱,羿栩必会追责,就算处死羿承杰,可朝中官员也必会弹劾察部失职,祸及兴国公府与淮王,又怎会留耿中余活口?”
“正是如此,耿中余虽不惧死,但他有父母妻儿,他出身寒微,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性命不保,与他同在绵俗的家人也必然会被灭口,所以当时情势紧急,耿中余也信得过既是僚属又为知己那人,为了保全家人,这才与军户们一同避离,他们尚有一丝希望,绵谷变乱闹得这样严重,朝中如我,又如徐大夫、辛相公等,兴许还能阻止羿栩听信司马权、羿杜的一面之辞,说服羿栩如化解南剑州之乱般,不动兵戈,赦免被逼叛走的众人。”
“那么司马权会瞒报羿承杰的霸行,同样在晏郎的意料之中了?”
“那是一定。”晏迟十分轻篾地一笑:“其实这么多宗亲,安置在州县,风波不会少,纠纷不只一件两件,地方官员和宗亲争劾之事,两双手都数过不过来了,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司马权当然不会上报,在他心目中,羿承杰强娶民女的事同样不值得在意,上报的话,于兴国公府有害无利,押下才是正理,王妃可别以为司马权真把司马修视为不肖子,他心里可清楚得很,他的几个儿子中,司马修是最得圣宠的一个,可谓司马一门的砥柱,司马修现在仍被羿栩冷落,司马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