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呕心沥血写的那个话本,钱家人起初看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还沾沾自喜,所以确然也在推广上相助了一臂之力,甚至公然承认了钱锦素就是何钱氏,我做的事,无非是鼓动舆论,让钱家人意识到绝大多数读者因为这一话本,更加反感何钱氏而已。
当然,我还安排了一些人,公然抨击钱家确然门风不正,何钱氏明明当初看不上丁九山的出身,只是为丁九山的皮相所动,对丁九山暗送秋波,极其享受有了丁九山这么个道貌岸然的裙下之臣,但却不肯为了丁九山放弃高嫁大族子弟。
滑稽的是丁九山,直到垂暮之年,居然还未识破何钱氏爱慕虚荣的真容,这样的声评,对于钱家来说当然有如雪上加霜,钱家自然就会翻脸了。丁九山写的一卷书,有钱锦素处境困艰时,写信向他抒发悲愤之情的一段文字,这更是让世人不屑钱锦素的为人,明明自己教子无方,导致儿子酗酒而亡,居然还想利用未婚前情郎不忘旧情,替她继续谤诽儿媳,甚至欲将亲孙儿置之死地。
钱家人必须证明一切的一切都是丁九山杜撰,于是要胁刊印《定三生》这本书的书铺,立时停售此书不说,还冲去丁家,把丁九山的笔稿抢出,当众焚为灰烬,又将丁家人驱离住宅,丁九山一番心血尽毁,再加上还被两个儿子抱怨不休,悲怒加交,吐血三升,心灰意冷下,病故了。”
芳期觉得丁九山肯定死不瞑目。
“他死前,还把老妻童氏给休了,说什么要以清白之身,下九泉与钱氏团聚,童氏逆来顺受,倒不抱怨,但丁九山两个儿子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啊,并不是为了生母打抱不平,只不过难忍丁九山一意孤行,把仅余的钱财都给了钱家,结果闹得千金散尽,还要被钱家人记恨,归州是待不下去了,身无分文的在什么地方能待?也只能投靠母族,或许还有个住地。
于是丁九山两个儿子团结起来,把丁九山的休书给烧了,丁九山最后的愿望都没实现,气得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丁家人现在连副棺材都买不起,想起还有个丁文翰,赶紧写信报丧,丁文翰估计得向岳祖翁借钱,才能把丁九山给收葬了,岳祖翁确然怜惜丁文翰,不会舍不得这点钱财,不过岳祖翁担心我介意,还专门问过我的意思,是不是打算让丁九山死无葬身之棺,我倒没这么小气,人死仇消吧,横竖他那副臭皮囊,躺棺材里也得腐烂。”
芳期对丁九山的死不瞑目其实没有半分同情,她就直抒己见了:“我就觉得丁九山就滑稽二字吧,其实钱氏的死,是因为何家人为求自保,造成了钱氏的暴亡,可要是钱家人真有刚骨,何家人胆敢如此么?丁九山仇恨东平公,可东平公有什么错呢?错的本来就是钱氏,东平公无非是为了维护胞妹赵娘子,还有外甥,钱氏要有东平公这样的兄长,她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丁九山要寻仇,得找害死了钱氏的何家人寻仇,他要针对何家人,晏郎你哪会报复他?可丁九山这人就是蛮不讲理的人,偏要与钱氏共情,非得把受到丈夫虐打婆母苛责的赵娘子给置之死地,晏郎视赵娘子为姑母,当然饶不过丁九山,你这样安排丁九山是对的,他死之前,正该尝尝众叛亲离的苦头,钱家人不念他的情,他自己的儿子也都恨他,反倒是被他厌弃的孙儿,还愿意尽这最后的孝道,借钱给他置一副棺材。”
芳期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这一段时间,薛小娘子不是跟着五妹、六妹来过我们家两回,我听六妹妹说,薛小娘子似对丁文翰钦敬得很,他们两个年岁隔得有点大,不过丁文翰这下子得为丁九山服丧一年,我听三弟的说法,丁文翰也是想考取功名后才考虑婚姻大事,他因服丧,得错过这回应试了,岂不得再等三载?那时候薛小娘子及笄,正该议婚了,我想做个媒,促成这段姻缘,就彻底不用担心司马极还敢报复薛家了。”
晏迟挑眉,摇头笑了笑:“等薛小娘子及笄,司马极?他应当死了。”
芳期:……
“这么说三年之内,晏郎就想达成弑君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