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知二哥与周郎之事,他如何能与穆郎串通?我知这件事极为巧合,可穆郎甚至不知纪营现为我府中僚客,纪营也说了,他虽与穆家偶有书信往来,却从未提过依附于淮王府之事。”
“总之此事未经凿证,我依然不放心就这样荐穆清箫入宫。”司马修坚持道:“我会察证,五郎暂时莫跟二哥提起这么个人,也看好了穆清箫,未证实他的身份前,不能让他失去踪迹。”
晏迟当然已经知道了清箫入淮王府的事,他现在自然也和徒儿失去了联络,但他一点不担心,这天还和芳期提起了他安排得多么周全,保管一点蹊跷都不会露出:“纪营原本就是我的人,他当然会是清箫的佐证,纪营虽是淮王的僚客,不过淮王从来没有夺位的野心,养的僚客,也无非是以应世俗,从来不曾将机密透露给僚客,他不会对纪营设防。”
“但司马修应当会遣人去桂州落实清箫的身份吧?”芳期问。
“当然。”晏迟颔首:“可他能察出什么?穆家确然存在,别说穆家,就连穆家在桂州的亲朋,其实都是刺探社的成员,他们会佐证清箫的身份,当然穆家家翁原本并不姓穆,在开封也并没有获得官位,只是开封已经沦陷,官员名籍早就被毁,现在根本不能察证了。
慢说桂州一地,其实有不少人,当初为求官身舍弃祖产投往开封,渐渐与乡里四邻断绝了音讯,后来大卫只剩半壁江山,有的人才重新迁回原籍置田置地,像穆家这样的情况多了。”
“晏郎既然安排得如此周密,司马修肯定察不出清箫的半分蹊跷了。”芳期再无怀疑。
“当初我在桂州安置下刺探社的大批成员,其实并非是为了给清箫谋个周密的出身,桂州穆家可以说本来就是刺探社的基地之一,就连桂州官衙,也早就混进去不少我安插的吏员,当我制定好弑杀羿栩的计划时,为清箫伪造个出身就易如反掌了,只不过,巧合的是桂州的社长,假身份刚好姓穆,合了清箫的原本姓氏,正因如此我才决定让他借桂州穆家子弟的名籍。”
芳期早听徐娘说过,刺探社在开封未曾沦陷前,在无忧洞,社众就比丐社、劫社等等成员更多,因为老社长撤离开封后仍不遗余力团结社众另寻安居之处,社众未曾溃散,后来晏迟因徐娘引荐,收编刺探社,为大批社众获得了名籍及田宅,这些社众虽仍要听晏迟之令行事,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再受居无定所刀口舔血的困扰,这也是他们忠于晏迟这个幕后主人的重要原因。
“晏郎的计划虽目前看来还有阻碍,不过应当不会横生枝节,但我却看得出,钟离师对清箫还是颇为放心不下的,老人家置气要走,晏郎本该挽留才是,怎么就任由钟离师离开了?”芳期笑着问。
“他哪儿是置气啊,原本就不会在世内过久逗留,钟离师修的是长生之道,他也是寻觅了许久才觅得长白山脉为他的修行之地,那里多灵药,深山密林更不乏灵兽,说明确为玄奇之处,所以虽然远在辽地,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却无国别一说,那里是世外,方为钟离师心目中的归宿,我留他干什么?他在临安逗留太久,反而会耽搁了内丹的稳固,指不定就会功亏一篑,我当徒弟的孝心,就是不能让老神仙有过多羁绊,早晚等我了结临安之事,跟你一起往长白山中,省得钟离师隔上数载还得入世,他就能专心致志修他的长生了。”
晏迟对于钟离矶的离开完全不存依依不舍之情,只不过他一直瞒着芳期钟离矶这回来临安真正目的,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担心清箫,反而是担心他不能渡过命中注定即将降临的一大殃劫,老神仙是想尽最后的努力说服他终止计划,离开临安。
钟离公卜断的殃劫,生于今年十月。
晏迟觉得自己应当有八分胜算有惊无险渡过。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做出一些安排的。
万一没能化险为夷……
总得保芳期和阿瑗平安。
他正想着怎么安排妥当,就听芳期提起一事:“刘氏的父亲生辰快到了,徐娘打听得司马极要给刘父过生辰,让刘家人大宴宾客,刘氏当然会回娘家拜寿,她这一出门,要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岂不是就表示和她之间的梁子因为那十耳光了结了?我这么大度,她岂不是又会针对薛家女眷?”
晏迟一听这话,就知道芳期不想让刘氏安生渡日,原本在这节眉眼上不宜再和司马极作对,但他也不放在心上,“助纣为虐”道:“夫人考虑得极是,夫人想怎么欺负刘氏就放开手脚欺负。”
他看着芳期在月色下有如黑珍珠似的眼眸,忽然有了瞬间的动摇。
真的不能为了一个人,放弃心里的执念么?如果十月之后,世上再无晏迟……
这双眼睛日后还会因为别的人熠熠生辉么?会与不会,仿佛都不是让他满意的答案。
晏迟移目,去看凉亭外一片黝黑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