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先一步做了引荐:“三郎,这位郎君姓穆,表字清箫,我与之一见如故,闲谈来颇觉意趣,故特意引见穆郎与三郎相识。”
司马修才不再继续盯着穆清箫打量,他并没见礼,只是大剌剌地入座,余光竟也睇见那只着一身青布衣的少年,显然就收起了礼见的态度,眉宇间毫无掩饰的傲气和不满,似乎正要因为受到怠慢拂袖而去了。
“坐下吧。”司马修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座椅,正是刚才穆清箫坐的那张。
“穆郎勿恼,三郎是不耐俗规繁矩,尤其而今因于朝堂上,不得不循礼矩周旋于交酬,是以如我等知交时的闲聚,他便懒得再拘小节,你与他熟惯了,就明白他这并非傲慢,而为真性情使然。”
因有淮王带着笑脸一番斡旋,穆清箫终于才没再计较司马修的盛气凌人,他重新入座,笑了一笑:“穆某自幼长于乡野,乡人间的交道也从无这些繁矩,不过俗规难免,哪怕是真性情流露,若非对人心存轻鄙之意,总归不至于先示倨傲之态,早前某听大王说起司马三郎,知阁下少年得意平步青云,这又一见,确然是盛气凌人自得高标,不过穆某自来就厌远这类性情的人士,况怕大王好意引荐知交与某结识,某却得辜负大王此番挚情了。”
司马修的确是少年得志,不过他就算在未得志前也是目中无人的性情,听穆清箫这番不友好的言谈,竟回以一笑:“做不做得成知己是后话,我这会儿子尚且怀疑你接近五郎是不怀好意呢,你哪怕打算拂袖而去,断然也别想就这么离开淮王府。”
“三郎。”淮王眼看气氛又要闹僵,无奈地叹一声气。
但穆清箫反而不需要淮王斡旋了,挑起半边眉头,打量着司马修:“这么说司马三郎还要拷问穆某一番了?”
“你若不说实话,拷问在所难免。”
“穆某可真领教了临安城中权贵近幸的盛气。”穆清箫转而又看向淮王:“果然啊,受到大王这样的金枝玉叶青睐,对于福薄之人是祸非幸,看来这回皮肉之苦难免了,也是穆某活该受到的教训。”
淮王脸都涨红了,但他着实是奈何不得司马修,也只好涨红着脸缄默。
“穆郎君不是临安人士?”
“不是,穆某来自岭南桂州。”
“未知穆郎君可曾听闻过周途疏之名?”
“如雷贯耳。”
司马修挑了挑眉:“你承认见过周舍人?”
“司马三郎似乎对人的话有理解困碍。”穆清箫冷笑:“云涛观事变,皆因周舍人坠楼引生,闹得偌大一场风波,大卫臣子有谁还没听过周途疏三字?便是穆某当时还未至临安,对于其名也已经如雷贯耳,怎么在司马三郎的理解中,如雷贯耳等同于面见?”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临安城,因何前来临安城?”司马修再问。
“穆某三日之前方入临安城,为的是游观西湖之景,瞻仰皇城气象。”
“你一介布衣,看你的穿着家境不算宽裕,不思谋生之道,竟有此番闲情?你在临安城中,应当有亲朋投靠吧。”
“原来司马三郎,靠的也是衣冠度人。”穆清箫冷笑:“某虽是布衣,非官宦子弟,侥幸家中在桂州还有千亩林田,居宅三处,出外游历逛玩,不愁盘缠路资,便是于临安城耗上数载,亦不需寄人篱下。”
“哦,看来是我小看了穆郎君呢,确然穆郎君衣着简朴,偏还气度不凡,才会让我见之生疑,至于穆郎君的来历,我会求证。”
司马修拉了淮王,另往一处私话。
“不是我多疑,这个穆清箫眉眼与周郎五分相似,此时出现在临安城,且立时引起了五郎的关注,这也未免巧合。”司马修蹙着眉头:“因周郎过世,二哥悲痛的心情未得平复,如今我不得不分心于政务,只好委托五郎为二哥另觅伴侣,没想到就出现了这么个人!!!”
“三郎这回应当是多疑了。”淮王道:“三郎可还记得我府里的僚客纪营?”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人,这人仿佛也是来自桂州?”
“正是,纪营乃是桂州人士,且与穆郎的父亲有故,只是因他十年前就随家人迁居来临安,两家只有书信往来而已,偶遇穆郎之后,我立时请了穆郎来府暂住,也旁敲侧击打听清楚了他的来历,想到纪营原籍正在桂州,故而让他求证,两人见面一谈,方知是故交,纪营十年前还曾见过穆郎,不过穆郎那时年岁尚小,与现在的容貌已经大不相同了,但纪营肯定,穆郎眼角那颗褐痣,生来即有。”
淮王见司马修仍是蹙着眉头,继续道:“据纪营说,穆家家翁有二子,穆清箫乃二房的嫡幼孙,穆家家翁祖籍虽在桂州,当年为了谋官身,往开封去闯荡,而立之年,终于取中明经科,后得官位却始终未获实职,开封沦陷,穆家家翁颇经周折才带家人回到祖籍,重新置下田宅。
穆家人不再存入仕之愿,只安心为一地乡绅,纪营经与穆郎交谈,听穆郎说起穆家的人事,确定了穆郎的身份,三郎,你想想纪营,五年前为我府中僚客,那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