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砥刚刚转过一所花厅的墙角,就被闷头走路的儿子差点撞得一摔,他还没来得及责备自家冒失的楞头青,徐明溪先站稳后伸手扶了老爹一下,道着歉却仍想着风风火火继续往前冲,徐砥只能先喝出“站住”二字,他猜都能猜到明溪这番气急败坏是为哪般,心里没好气,也不跟惯常一样温和的说话,拉着脸。
“家里第一回大张旗鼓的摆冬至宴,看把你给失措的,怎么,从来未经这样的场面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亏你昨日还在祖父跟前立了军令状,说定会协助着招待宾客不生闪失呢,就这样跟无头苍蝇似的瞎转悠,我看你自己就是个生事的闪失,还有脸保证看顾好下人不生闪失。”
徐明溪本就自责,听这话后越发惭愧:“儿子这就去寻彭子瞻……”
“你寻他干什么,跟他干架?!”
“这个无耻小人……”
“怎么,你对彭子瞻和二娘内闱间的事了如指掌?能够笃定彭子瞻的埋怨都是无中生有?”
“可他们夫妻间的矛盾,就不该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当众抱怨!”
“咱们是主家,他是客人,客人失了礼就该挨主家的拳头?这是应当的么?他做了失体统的事,丢的是他彭家的脸,但你因此与他争闹,就不失主家的体统了?你是嫌笑话闹得还不够大?”
徐明溪才把握着的拳头松开,嗫嚅道:“我该向兄长及兄长的好友致歉。”
“你致的什么歉?代彭子瞻致歉?你跟你大哥亲还是跟彭子瞻亲啊?彭子瞻怎么行事,需得着你来替他收场?”
“可他刚才跟我抱怨二表妹,我并没有处办好,才导致他在兄长他们跟前胡言乱语……”
“嘴长在他身上,你要怎么处办,封着他的嘴不许说话还是干脆下逐客令?”
徐明溪:……
“真是多此一举,明江还处办不好这么件小事了?彭子瞻夫妻二人间有矛盾,犯得着你在后头着急上火?你忘了连你母亲,因着那年的事都不再认覃二娘这外甥女了,她与彭子瞻间的是非对错,自有她的父兄辨断,但凡是个明白世情的人,都不会掺和这事,也清楚跟我们家丝毫不相干,可一看你这急怒的样,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猜疑了。”
这下子徐明溪连脸都涨红了。
徐砥嫌弃的挥挥手:“别跟这儿学无头苍蝇了,你媳妇身子不方便,今日没法帮着你母亲招待女眷,你过那边去照应着吧,这边的席面有我和明江看着,出不了乱子。”
徐明溪:……
是,他因为被彭子瞻的行迳给气着了,一时冲动差点做了莽撞事,他有错,但不至于就安排他去招待女眷吧???他怎么招待?跟那些女眷聊衣裳首饰,胭脂水粉?
徐砥见儿子呆着不动,更没好气了,瞪他一眼:“让你照应,不是让你陪着官眷闲话,今日这么多客人,又还会开晚宴,疱厨、茶酒、屏桌、糕果等房局多少琐事,你母亲和大嫂要操心的事可多了,让你去盯着些你倒还不乐意了?怎么的,只想做迎客坐谈这些轻省事?”
“可这些事务,不是有各房局的管事盯着吗?”徐明溪觉得没必要让他去看管,父亲打发他干这活,他反成了无所事事的人,更羞愧了。
“刚才你姑姥爷提醒了我们,多半今日会有心怀企图的人借机生事,让你去你母亲身边照应着些,为的是以防万一,事涉朝堂,你如今也是入仕之人了,对这些事总比女眷更警觉。”徐砥压低了声:“而今我们徐家,也算是处于风口浪尖,且今日这些客人,难免掺进荣国公的党徒,今日恐怕不会一直太平。”
徐明溪这才恍悟,转身走了。
他先是去见了母亲,没再提彭子瞻的荒唐行迳,只把父亲的交待说了,因见好些官眷往这边来,才走去了一座榭馆里,此处并设着好几张大方桌,杂嚼、煎蜜、鲜果、熟水分门别类放上头,是备着客人们坐下闲谈时,由仆妇拿取依次呈上,这里不会有客人过来,但因为地势之便,可以瞻顾绝大多数馆阁,徐明溪就搬了张椅子放窗前,睁大眼防范着异况。
坐下不足片刻,就见大嫂领着芳期还有个面生的女子进了院门,直往厅里去。
芳期并没来太早,而她身边跟着的是陈銮女。
徐宰执与帽子陈家可没来往,陈銮女并没获得邀帖,她是被丁文佩带来的,刚好在宰执府门前遇见了芳期,又惊又喜地说了阵话,就跟宣家女眷脱了伍,芳期便只好带着她一同拜会徐姨母了。
陈銮女这时还在嘀咕呢:“丁姐姐要我陪她来,我原本是不大乐意的,觉得这样的宴会最没趣,可太婆也硬劝着我来,我没法子才答应了丁姐姐,就没想到这般无趣的宴会夫人竟也会来,可惊喜了,但夫人又说一阵间也得忙应酬,不能光陪着我。”
徐明江的妻子岑娘亲自去迎的芳期进来,陈銮女却当着主家的面说宴会无趣,这肯定是失礼的事,不过芳期明知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冲岑娘笑了笑,表示歉意和无奈。
一直等跟徐姨母叙了话,看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