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插手。”
他突然起身,绕过茶案,就站在芳期的座椅边,没说话时,先把手掌放在了芳期的肩头:“王烁毕竟是徐娘子的外祖父呢,你牵涉进去,日后况怕是得与徐娘子生疏了,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沾手了,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芳期不觉得肩上承担了多大的重量,但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不是因为明溪和明皎,让她又觉左右为难,她其实很清楚王烁能被高仁宽说服将东平公置之死地,不是因为轻信了高仁宽的谎话那样简单,因为那谎言实在是有太大的漏洞了。
如果东平公当真因为高仁宽的缘故,把高家的姻亲视为仇敌打压,那该如何解释他大力举荐覃逊担任一国宰执呢?
说到底,王烁也是因为利益所动罢了。
纵然有那么多的小人意图将东平公置之死地,但东平公从来都不是势单力孤,当年的朝野,仍然有不少臣公世族坚信东平公绝对不会谋逆,哪怕是羿承钧下令将东平公处死,这些人仍然在为东平公鸣冤。
王烁看清的是什么呢?
东平公失势,朝堂理应产生不少空缺,那他一直期盼的良机就有了。
他没想到的是东平公会认罪,背负着冤屈赴死,没有让太多的忠良之士被这件事案牵连,王烁没有得逞,而且意识到如果罪行暴露,他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这才是导致王烁真正心灰意冷的原因。
这个过去从来没有做过阴毒之事的人,一出手,就害了东平公满门性命,只让王烁一人偿命,就真正公允了吗?
芳期不作裁判。
她不会行为加害王烁一家的事,就并未背叛与明溪、明皎之间的手足之情,但如果明溪、明皎因为晏迟的缘故,要与她生份,她也会坦然接受,她现在不是为了这样的未知心情沉重。
有些事,她再也不想对晏迟继续隐瞒了。
“我前一段时间,其实一直忧心忡忡,因为我以为翁翁包庇的人,是我二叔。”
晏迟看着芳期仰视着他的眼睛,有一刹那他其实想阻止芳期继续往下说。
却到底还是微挑了眉梢:“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翁翁对王夫人的态度吧,让我误以为翁翁对洛阳王氏也就那样了,我实在想不到翁翁除了包庇二叔以外,对谁还能下那大力气维护。”
“我早就排除你二叔了。”晏迟收回了手,又坐回椅子里,他现在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但他其实也感觉到戾气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你二叔连老辣都够不上,更别说阴险歹毒了,他要真有那样的歹毒心肠,恐怕太师公也不会担心你二叔并非向冲的敌手了,哪还会冒着风险,硬想着争取我这孙女婿?”
芳期:……
“你要早跟我开诚布公的说明,可少挨这忧心忡忡之苦了。”晏迟真的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芳期却偏叹了一声:“我哪敢啊,假设,假设啊,这事要真与二叔有关,晏郎肯定不会饶过二婶、二哥他们的吧,就算我求情……”
“没有假设。”晏迟有点生硬的打断了芳期的话:“这个假设对我不存在,因为我从不会对敌仇动情,就别说动情了,你当初硬求着我做假夫妻的时候,我也不会同意,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你对我没有企图心,但你翁翁有,我要不肯定了太师公并非我的敌仇,哪里容他一而再再而三把我玩弄于股掌?”
晏国师当真是理智啊。
芳期心服口服。
她只觉得这件事终于说开了心里就是一松,却没留意晏迟那双清冷的眼底,浮出丝丝缕缕的戾气。
一切似乎已经真相大白了,她在担心什么,她心里横亘着的界限,为什么还没有答应与他继续往下走。
覃牧。
这么个跟她其实血缘关系淡泊得几近于无的叔父,又并没见覃牧夫妇两多么关爱她,在她如履薄冰般的过去,覃牧夫妇算是她的后盾么?至多就是,对她也并没有恶意罢了。
可是就这样的一家人,已经足够形成她和他之间的阻碍。
虽说其实是杞人忧天,一场误会。
可是她的生命里,还存在太多比覃牧夫妇,比覃渊,比覃五娘、覃六娘更加重要的人,而这些人的希望,终有一天是会被他给亲手葬送的。
所以隔阂依然在的啊芳期,你现在如释重负了,我却不能提醒你,我好像没有自信了。
晏迟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覃芳期有一天会怨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