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皇亲国戚禁二十七月婚嫁,文武百官禁九月,黎民百姓则是三月之内不许饮酒作乐,国师府属于九月禁限的范围内,但芳期跟赵瑗自然是一天都不想替羿承钧服丧守制的,不过国师府里的眼睛到底太多,推杯换盏欢声笑语的有点放不开,所以她两个早就琢磨着来无情苑住上几天,鉴于辛远声也是知情人,不会惊诧她们两在国丧期的放肆行为,也乐意跟她们一同逾制,所以芳期就顺便邀上了这位。
晏迟虽一直没回国师府,但他俨然已经成为了比羿承钧在位时更加权重的近幸之臣,芳期等晏迟回家替她解惑都等得有些麻木了,且以为太子……哦不,现在该称天子了,这位新君不知还得等多长时间,才舍得放晏国师如常上值下值,故而芳期根本就没预备今天晏迟会得“自由”,而且还会追来无情苑。
先帝尸骨未寒,却不影响人间荷莲盛放,逍遥尘后的湖堤,就能观菡萏婷立,芳期上回酿的青梅酒,这时已经可以饮用,她还知道不同于晏迟尤好辛辣,阿瑗跟辛远声其实更喜欢酸甜二味的菜肴,所以今天席上,主菜是西湖醋鱼,又有一道梅子酱烧小肉排。
酒才酙上,晏迟就来了,晃一眼席上就发觉没有自己的菜,虽说他清楚久未归家的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让覃夫人特意准备菜肴的资格,心里还是不得劲。
“哎呀,晏大国师终于得了空,我这就去再做几道菜,好好慰劳功臣。”芳期非常的自觉,心里还很雀跃,别说,这么久不见晏国师其实还怪想念的,前日她还因为熟练运用大刀剜心的套路终于战胜了吴姬一回,突然就想起了晏师父,不晓得这位挑嘴的权臣,有没有被宫里的饮食饿得瘦了一圈。
这时打量,好像的确是清减了啊,看上去十分冷峻。
“我去帮手。”辛远声也跟着起身。
晏迟就坐下了:“今日中午不用忙,将就着吃一餐罢了,等晚间再做几道好菜吧。”
他看着辛远声:“遥之今日休沐,明日却该上朝,下昼时也该赶回内城了吧,正好我有几句话,需要捎给覃宰执,一阵间写下,请托遥之顺路做回信使。”
赵瑗听着这委婉的逐客令着实忍俊不住,赶忙举起青梅酒挡了嘴唇。
“无端明日不用上朝?”辛远声只听出了晏迟似乎会在今晚留宿钱塘门外的意思,就问。
“我忙了这些时候,而今羿承钧已经入土为安,官家也已登基称帝祭祀了天地先祖,总该休息一段了。”晏迟接下来会有一月长假,自然用不着上朝,他很愉快的拉弯了唇角,仿佛因为放假多么洋洋自得似的。
辛远声狐疑地看了晏迟一眼:这家伙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他权臣的殊荣么?晏国师你幼稚不幼稚?
席上无外人,芳期赶紧询问弑君之事,她觉得硬说谁是外人的话必须是她,单独请教时很可能遭到拒绝,还是当着阿瑗、辛大郎面前询问成功率更高。
“三娘竟也知道一切都是无端的布局?”辛远声异常惊异,因为他明知晏迟跟芳期只有契约婚姻,这种机密之事按理说晏迟不会向芳期泄露。
晏迟也的确没跟芳期说他要弑君,不过眼见着芳期张嘴想要解释,居然抢先打断:“她当然知情了,同个屋檐下住着,有很多事是瞒不住更没必要隐瞒的。”
辛远声终于品出了晏迟把“同个屋檐下”稍稍咬重来讲的意味深长。
两人的眼睛隔着桌子一碰。
赵瑗忙道:“现在计划已经大功告成,三哥不用再瞒着我们细节了,不仅是阿期,我也十分好奇羿承钧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晏迟见辛远声举杯喝了青梅酒,他才道:“羿栩一直防范着储位再生动摇,他也无法接受再蹈羿桢的覆辙,所以他先行收买了罗魁,用的当然也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的方式。羿承钧左右,还有一个心腹宦官简禄原本就是德妃安插的耳目,这两个人可以说都是羿栩的党徒。
羿承钧在永寿观闭修,福宁殿放松戒备,羿栩从那时起就没有再交还权柄的想法,他是为防万一,早就让简禄悄悄将两套袖箭埋藏在福宁殿内的泥土下。
而我做的则是,当羿承钧直接告知我打算易储时,我卦卜得再行易储之事恐会致使变生不测,提醒羿承钧当心宫中会有殃乱,且我断言,殃乱的苗头不在中宫,而在东宫,也即现在抑或曾经入主东宫者,均有可能引发殃乱。
羿承钧并未透露他的想法,废储之后会再立谁为储,我却咬定殃乱就在羿桢、羿栩之间,故而羿承钧对我的‘卦断’信任不疑。”
“无端为何笃定先帝打算再立清河王为储?”辛远声俨然还习惯直称天家父子的姓名。
晏迟道:“因为羿栩最合适。”
“哪里合适了?清河王不是有癔症么?他正是因为有癔症才被废了储君之位的啊?”芳期听得直犯糊涂。
“羿桢根本未犯癔症,他啊,一来是因为知道羿承钧亲自下令杀了曾经的宠妃施氏,再则是因为羿桢对施氏暗怀倾慕,我略施小计让羿桢暂时失了神智,仗剑直闯福宁殿,从那时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