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并没有生气,她就是佯装生气“解脱”自己,谁愿意让晏国师陪着逛府宅啊?压力大还无趣,芳期甚至没回清欢里,她找徐娘跟常映说话去。
徐娘跟常映都是住在国师府,就挨在清欢里前头的小院,经过徐娘住的院门口再往东走就是大厨房,芳期倒觉得在徐娘住的地方叫吃叫喝的都异常方便,刚进院门,就听“锵锵”两声,芳期一抬眼,见两把长剑再次“锵”地相击,常映持剑把付英逼退两步,飞身跃起双脚踹向付英的肩膀,然后冷剑就架在了付英的脖子上。
芳期张大了嘴。
直到付英气喘吁吁说“认输了”芳期才把嘴合上,反应过来两人不是真打斗只不过切磋身手而已,她往过去,验证付英肩膀上两个秀气的鞋印,没忍住出动毒舌:“高个子打不过矮个子,大丈夫比不上小女子。”
付英拍着肩膀,喘着粗气,看着不知为何对他好像很有意见的主母,堂堂的大管家竟莫名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常映是得郎主亲自指教功法,否则哪里是我的对手?”
“谁让你没有让郎主看得上眼的资质呢?资质不佳没荣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我的对手。”常映得意洋洋用指头弹弹自己的长剑,才还剑归鞘。
把付英气得牙痒痒:“臭丫头,忘了当初缠着我学功夫的时候了?抱着我的腿硬喊我师傅的事我可还记得。”
“年少无知不算糗事。”
常映又把剑柄往付英的胸口一打,就不搭理他了,拉着芳期往徐娘屋子里头去,徐娘正在做鞋子,芳期瞧着像是男式,就问:“徐娘这是给谁做的鞋?”
“还能有谁,付总管呗。”常映语气里有些不满,但还是贴心地把灯盏往近处移了移。
“怎么赶晚上做,仔细伤眼睛。”芳期道。
“付总管生辰要到了,阿娘想替他赶制一身穿戴,时间有点紧,才不得不赶夜工。”还是常映替徐娘回应。
“怎么不让国师府的针线局帮手?”
这回,是徐娘回应了:“仆幼年时,差点被鬼樊楼的人掳走,多得无忧洞的刺探社解救,将仆毫发无伤送回家,仆从那时起就常跟刺探社的成员走动,尤其视社首罗伯为救命恩人,罗伯业已故世,过世前将刺探社交给了付英的爹掌管,付英待仆如姑母,仆视付英自然也如子侄,现今他娘不在临安,生辰时的新穿戴,仆得亲手替他裁缝。”
芳期想起她曾经听晏迟说过徐娘的遭遇,想细问,又担心触及徐娘的伤心事,就拐了个弯:“我刚才看常映的身手,胜过付总管不少,就不知晏郎这师父身手会不会反而不如常映。”
“郎主的本事可大了。”徐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眼睛看着那盏灯火:“仆有那么一段时间,跟罗伯及付大哥都没了联络,孤苦伶仃咬着牙活下来,是因为深仇大恨没报,连仇人的影踪都遍寻不着,仆实在无颜去见被仆连累的家人,还有被仇人害杀的孩儿……后来,仆遇见了郎主,准确说是郎主找到的仆,郎主说他能替仆报仇血恨,只有一个条件,郎主说他知道罗伯他们匿身何处,需要仆说服罗伯及刺探社会众,效忠听命于郎主。
仆起初并不相信郎主,因为郎主当年……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当时仆的死仇,纠集了大帮匪众,追随听令伪燕朝廷,他们逍遥法外,一度连辽廷都拿他们莫可奈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哪有能耐靠一己之力,取这些亡命之徒的狗命?
可仆亲眼目睹,郎主用符咒、阴器设阵,引二、三百号亡命之徒入陷井,摧动阵法,致使他们自相残杀,他们都死在了我的眼前,我还亲手砍下了摔死我孩儿那畜生的头颅,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才又放声悲哭,泪流尽了,我呕血,眼前黑漆漆一片,胸肋剧痛,我以为我也快死了,我活着全靠仇恨支撑,血海深仇得报,生志崩溃,就该去见泉下见家人了。
但我又醒来了,第一眼就看见郎主,他说,徐娘,现在你得新生,你当然可以选择走死路,但你要在死前兑现你的承诺。”
芳期不知常映是否如她一样听徐娘讲述这段陈年旧事,常映看上去完全不像她一样震惊。
“罗伯相信我,所以才相信郎主能够让失去无忧洞庇身的刺探社众如我一样重获新生,不再为生计饱暖忧愁,孩子们终有一日能像普通人般,安居乐业。要非无奈,他们其实谁都不想如同鼠耗般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沟渠,他们不像涂氏一伙鬼樊楼的罪匪,即便生存艰难,却从来不曾行为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虽会受雇于某些人,刺探打问各种各样的秘情人事,可从来不行打家劫舍杀人越祸的恶事,如果遇见鬼樊楼的人行凶,他们还会阻止救助。
他们,或者该说我们,其实比谁都更加渴望生活在地面上,有一处居宅安身,有个糊口的活计,养大子女,不怕会被官兵追剿,不怕会被‘同类’迫害,普通人或许还会追求荣华富贵,可我们最大的愿望无非男耕女织的生活。”
徐娘说着又拉了常映的手,冲芳期道:“这孩子之前的养父,同样隶属刺探社,可是因为日子越过越艰辛,想法就往邪途上去了,逼着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