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郎认不出香儿了?”
被这一声提醒,严溪风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竟然是香儿,怎么都过了一年,你的病症还没大好?我看你如今的气色可大大不如从前了。”
柳香儿凄惨的一笑:“哪里能好,怕是得药石无医了,要非是我走投无路,今日也不至于来寻严郎。”
“可别这么灰心,疮症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想着柳香儿是好友的“旧情”,严溪风倒是耐烦心甚好,虽说柳香儿的姿色已经大不如一年之前,但他仍然怜香惜玉。
“我来求严郎,自然不会相瞒,我得的并不是疮症,而是花柳病。”
“花柳病”三个字一出,别说严溪风被唬了一跳,连凤仙家的阍仆都吃了老大一惊,竟也不管严溪风是李凤仙的贵客了,退后就来了个闭门羹!
可不闹着玩的,要是别人听岔了以为是凤仙家的娘子染了这种恶疾,谁还敢来光顾啊。
“严郎,这病是周五郎染给我的,荣国夫人借口疮症把我辞退了,后来证实是恶疾,我爹娘也不肯再替我请医,到后来甚至连饮食都不供给了,我在家里也就是等死,趁着还有口气在尚能走动,去投靠了清静散人,我如今只想再苟活些时日,就离不开药用,我来只是想请求严郎,给周五郎捎句话,他害我成这样,我也不敢找他讨说法,但我的药用周五郎总应承担吧,我而今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严溪风连忙在身上乱摸,摸出个钱袋子来隔老远递给柳香儿,虽恨不能立时离这女子八丈远,却还不忘轻言细语的安慰:“这些钱香儿先拿着,当解个急,我答应你把话带给周五郎。”
可他哪里还敢去见周宽啊?想到自己跟周宽从前勾肩搭背觥筹交错,喝醉了酒倒头还同床共枕过,深深怀疑自己也染了恶疾,哭丧着脸回去就冲父母交待了,忙着请医彻察了番,确定“幸免于难”,严溪风才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了。
就挨了老父亲的重重一巴掌:“让你学上进,听族翁的话好生在学里听教,你倒好,把我们的话都当成耳边风,成天就只跟那些酒肉之交鬼混,这回差点惹一身脏病,晓得怕了吧!”
严溪风又被拍回了床上,见老父亲开始挽衣袖俨然是“意犹未尽”,吓得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缩进去了,只喊着娘:“阿母,孩儿知错了,发誓从今以后跟周五郎断交,阿母快劝着些阿爷啊,现在可不是责打孩儿的时候,周五郎有花柳病,覃相公必定是瞒在鼓中才会答应这门姻缘,孩儿现今知道了这件事又不说的话,覃相公日后岂不会怨恨孩儿,恐怕还会累及族翁。”
严父才暂时放过了不肖子,赶忙和族伯商量这件棘手事应当如何处理去了。
“这事不好办。”严族老紧紧蹙着白花花的眉头:“我们要真去跟覃相捅露了这事,就是开罪了荣国公府,就算咱们不担心后族会报复,也得顾忌着官家,官家哪能不知周五郎这隐疾?不曾说破,就是顾及着后族的体面呢。”
“那,难道就当没事发生过?”
“也不成。”严族老叹了声气:“覃相出使辽廷,刚刚立了大功,眼看着更得官家倚重,不管覃相愿不愿为了庶出孙女开罪后族,可我们要是明知此事而不作为,那就是根本不将覃相放在眼里,到底会被覃相记怨。”
“都怪我那不肖子,我这就回去把他打死!!!”
严族老赶紧拉住了族侄:“这事说来也不能怨溪风,且你现在就算把他打死也于事无补。让我想想吧,应该怎么解决。”
严族老琢磨来琢磨去,到底还是把严溪风一场好打,跟着就是禁足,狐朋狗友什么的一应不让见了。
他自己亲自去一趟荣国公府,也不知跟荣国公都说了什么。
紧跟着就有不少人听闻了闲言碎语——
“唉,听说没,那天严八去凤仙家,门口居然被周五郎过去的侍婢给拦住了,凤仙家的人趴着门缝偷听,居然听说那侍婢是得了花柳病,托严八找周五郎讨汤药费!”
“我哪能没听说?周五从前那侍婢咱们不是都见过吗,叫柳香儿的,模样可水灵了,后来就不见了,我还问过周五呢,周五说她得了疮症,被他家母亲大人逼着辞退了,哪曾想竟然是花柳病。”
“周五这样干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既是让人家美人染了病,得管治啊,把人家赶出去就不闻不问了,周五可不是正人君子啊。”
“你啊,到底还年轻,没听说过花柳病有多厉害吧,治什么治,哪里治得好,我就说周五也太不成样了,居然时常留宿暗娼家,那些人有几个干净的?他染上这风流病也不奇怪了。”
“周五不是定了婚事么?听说定的还是覃相邸的三娘,这回可算完了吧,覃相不提,相邸那老夫人可是最重体统的,怎么能答应把孙女嫁给周五这么个……周五害死个婢侍也就罢了,色胆包天才敢继续祸害相邸的闺秀。”
纨绔子们议论纷纷,这些话当然不至于传不到覃逊的耳朵里去。
不管他是不是知情,听闻这些诽议后自然应当去找荣国公求证,免得担当为了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