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不好。
“本来就是晃的嘛……”
他知道。
就是想讲给她听。
隔壁房间传来动静,陈开元和陆锦惜起床了。两人同时收声,窒息的沉默过后,陈觅撑着床,眸光落到叶莺攒紧的手,“你能来,我很开心。”
“恭喜你,顺利毕业。”
“谢谢。”
叶莺站着不动。
陈觅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也要换衣服。
“眼罩很舒服。”他说。
“链接发你。”叶莺转向床头柜,拿起手机,默了默,小声道:“陈觅哥哥,你能出去吗?还有别一动不动盯着我看啊,脸上没沾东西……”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抱歉。”陈觅拿走眼罩,却并不收回视线,“多少钱,转给你。”
叶莺皱眉,不好意思讨要,陈觅从没主动朝她要过什么,一个眼罩而已。
“不用了,你不嫌旧就好。”
“谢谢。”
……
毕业典礼。
体育馆人山人海。
大横幅拉得红红火火。
四人坐在一起,叶莺戴了墨镜帽子,可还是被认出来,许多学生和家长凑过来合影,陈觅请人换位置,让她坐到里面才消停。
陆锦惜热得受不了。
这么多人挤在体育馆,密不透风,下饺子似的。
叶莺掏出降温喷雾,不停往女人身上招呼,又拧开矿泉水瓶喂她喝。
“干妈,不舒服一定要讲。”
陆锦惜拢住她肩膀,缓了缓,“没事,过会儿就好。”
两人不是亲母女,却比亲生的感情还好。
陈觅挤出去,端来两杯豆浆。
叫她们先垫垫肚子。
人太多了,外面小卖部都爆了,只找在店里兼职的学弟买到两杯。
陈开元没分到,也不恼,大概喂饱老婆闺女是最重要的。整个人还很兴奋,拉着陈觅说他当年大学毕业的英勇事迹,明明学的土木工程,结果一意孤行加入运输队,开着公家的卡车全国各地跑。
“嘿,当年以为能开一辈子车呢。”
可惜改革的浪潮来势汹汹。
八零前和八零后,简直两个世界,钱一下就不值钱了,许多人辞去工作下海经商,他也不例外,揣着几百块钱就去到千里之外的池城。
宛如下乡改造。
选这,一是当时在建的水坝是陈业主持设计。
当爹的安排儿子进去扛水泥,轻而易举。
二嘛……
“当年开车经过,我就深深爱上了这座城……那时城里还跑马车呢,马粪拉得到处都是,一堆又一堆。明珠湖边杨柳依依,湖水一望无际,真正的渔舟唱晚,他们只需要很小的一条船就能网上许多鱼,高手啊,咱们老百姓。普渡河水位也比现在高,清澈见底,我还游过呢。”
缘分就是如此。
只是一眼,便和山川河流相爱,半生挥洒于此。
陈觅默默听着,看眼叶莺和母亲,低笑,“小时候您把我扔河里学游泳,妈还拿高跟鞋砸过,记得吗?”
那时河流已经污染了。
肉眼可见的铁皮罐和塑料袋,还有红的、蓝的、白的水。普渡河也叫七彩河,从池城受人敬爱的母亲河变成垃圾河。
陈开元抚掌大笑。
“不记得,不记得!”
“那我回家长湿疹,您还记得吗?”
“咳咳……哪有的事?真有,也是你小子太娇气,男子汉大丈夫得什么湿疹!出息!”
校长致辞。
热络讲话的学生和家长才安静下来。
陈觅听得无聊,抬起相机,抓拍众人如同坐牢的苦闷表情。好好的毕业典礼,讲点鹏程万里的好话就算了,非要带一两句就业形势,无论有没有找到工作,一想到接下来要工作几十年,谁高兴得起来?
“叶莺。”
他够过身,轻声唤。
女孩猝不及防转头,墨镜摘了,帽子压得低低,肤白眼亮,身体纤细,夏日出水的芙蓉也没她鲜嫩和青翠。
快门按下。
她就收进了他的相机。
是他的。
陈开元拍下儿子的头,“逗妹妹干嘛?”
“爸,我真的很喜欢叶莺。”
“喜欢是很肤浅的,儿子,要尊重女孩子,知道吗?”
“我爱她。”
“你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父子两人低声说话,搞得像间谍,一个撅着腚,一个闷着头。陆锦惜看不惯,伸脚踢了踢丈夫的裤管,“校长讲话呢,别说小话。”
男人好像永远停在二十出头的年纪。
不会长大了。
陈开元转过来,赔笑,“好了,不说了。”
毕业生依次上台,领取毕业证书,然后让老师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