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到了两点以后就没什么效用,北风一来,就有点冷。
我把鸣凤从南墙根下端进来,放到抽屉里,拿围巾给他团了个窝。
伺候它喝了点奶,也没多和他说话。
原以为鸣凤没来过现代化的办公场景,对周遭多少有点好奇,哪儿知道,他到哪里都是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一股看透一切的冷寂。
我只能回归自己的人生轨迹。
写报告,写报告,写报告,改报告,改报告,改报告。
一抬头,晚上六点多。
脖子酸,浑身疼。
作为李柰的惯性,在人间持续的有点久,工作起来忘了本性。
天一黑,骨子里的落尘就冒了出来。
嘬着奶茶,寻思今晚的安排。
小猫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探出头,我拿湿巾给它擦了擦眼角。
鸣凤强忍着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冲动,乖乖等我给它擦脸。
“越看,越觉着挑的这只,可爱!”我趴在他跟前,看着它小小的耳朵,暖黄的茸毛。
“今天袭击你的暗影是魑,”鸣凤开口,“它被下了离魂咒,心智全无。”
魑在这一片修行了几百年,靠着地气和阴木养了许多腐尸鬼,不止今天,就是之前在伊吾的落雁谷也差点着了它的道。
好么,姐没找它算账,它倒是着急送死。
“今晚你有什么打算?”我问鸣凤。
“依你看来,这只魑,还能活多久?”
哎,怎么考我冥界通识。
明知道我不喜欢背这些鬼怪历史,偏要来考据。
在大脑里检索了半天,落尘的记忆不用说,现在还是一团乱麻,一个关于魑的线头都揪不出来。
“云凤鱼不是化成你了吗,”我说:“你是不是算出来它的来历?”
鸣凤本就是冥界顶天的算术达人,这云凤鱼上次机缘凑巧化成水灵与他合成五行体。
云凤鱼本就是历史的复印机,圆润的肚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典故,毫不怀疑,鸣凤借着它不但复原他没回魂这么些年冥界大概脉络,怕是一些犄角旮旯的陈年往事也能串在一起。
“魑,就算离魂,活个上千年也是有的,”鸣凤说,“它今天攻击你的时候,我没看清楚,你仔细说说。”
“当时在隧道,它连身形都隐不住,拿一把锋利的刀,”我把板砖拿出来给他看,“就这么挡了一下,它就逃了!”
鸣凤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板砖,小爪子试探的碰了碰,又凑过来闻了闻,“它能拿起刀,却连一块砖都刺不透?”
“真是废柴,要不是它溜得快,真想一板砖拍了它!”
“你现在是弱了点,”鸣凤点头说,“对付它,力不足。”
我说的是:魑是个废柴,不是否定自己,好吗?
“作为一个五行命,我现在真的拿捏不住,”我向鸣凤抱怨,“谁让你手残,把我练成这样!”
对,虽然你现在是鸣凤,你小时候可是火灵童子,休想赖账!
鸣凤不自在的转过头,喵了一声,“肚子饿了!”
“你想吃什么?”
“上次你煮的面!”
“面?”
“看起来很好吃,你自己吃了两碗。”
哦?哦!我看着眼前这只馋猫,想起来了,上次,还是在景明家的别墅。
“好,让你尝尝我家传的手艺!”没错,落尘变成李柰之前,可是负责调制孟婆汤的。
这一碗孟婆汤也是分为好几等,下等的就是预备给轮回为猪牛马的:不但前尘往事统统一笔勾销,连三魂六魄都要灌肠一遍;中等的就是预备给平平凡凡普通人的;往上一等就是只忘情不灭性,无论投胎凡尘是个什么出身,因为性格不变,最终都能正道。
也不知道,我不在冥界的这几百年,纸碗儿有没有记住熬汤的方子。
指望孟婆,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向来只负责微笑就好。
想起这些故交老友,我的心里像是滴了几滴柠檬汁,酸的直冒水。
“怎么,吃你一碗面,舍不得了?”鸣凤这家伙躲起来,小鬼倒是冒出来打趣我。
“今晚你放开肚子吃,包你胖两斤!”
在人间,我俩还是可以相依为命的。
看着喵喵优雅的吸溜着面条,连碗底都舔的一干二净,吾心甚慰!
*
“不知道,要不要给你打疫苗!”我摸着它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大太阳下。
我俩一人一猫坐在大街上的靠背椅上,看着它渐渐长开的五官和眉眼,越发的俊俏,和记忆里的鸣凤渐渐合二为一。
还是得赞叹一声,怎么,个猫,也能长得这么迷人。
这不到一个月,小奶猫已经抖落了胎毛,宝石一样的眼睛像空灵的山谷,稍微凝神看它便像被卷入无人知的星河,无边的黑暗里,点点晃动的微光吸引着人去探寻。
“落尘,落尘,”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头去找声音来处,目力穷尽之处,一道红光破开黑暗,“落尘,你又调皮!”
是谁在说话?
心上突然被谁攥了一把,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