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还推着病床走在廊道上,“怎么觉得一阵阴风!”有人说了一句。
看来,他们没听到声音,听到的只有我一个。
走廊的一头是楼梯,另一头开着窗户,声音就是从窗户那儿传来的。
推着病床的人群往楼梯走了。
我飘到窗户前往外望,只见六七米高的路灯下,体量足有家用轿车大小的一只禽兽正在撕扯什么,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常见的野兽。
浑身都是黑的,眼睛和爪子冒着火红的光,‘嘎巴嘎巴’嚼着,像在吃骨头,参差的犬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撕碎的血肉顺着牙缝往下流淌,前爪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边吃,一边巡视四周,闻到我的味道,仰起头冲着我站的窗口吼叫了一声,吓得我赶紧把头缩回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会不会吃完嘴里的过来吃我,它吃的是什么,该不是刚刚的胖子和他爹,‘羊入虎口’?
那禽兽爪牙之下看似只有一个,另外一个会不会还没送命,要不要冒险出去看看?
从没觉得心可以跳的这么快,像是热锅里的玉米们在爆花,‘砰,砰,砰砰,嘭,砰砰砰,’点子特别乱,跳的我心烦,飞速朝窗外看了一眼,路灯下已经没了踪影。
刚才不可能是眼花,那禽兽吃东西的样子就像狗啃骨头,大力撕扯下的血肉滴答着鲜血直流。把头伸出去,想看看窗户四周。
一阵腥风从侧面扑来,混合着抽烟三十年不刷牙天天还吃葱姜蒜的浓烈,只呛了一口这味道,就恶心的把胃和胆当场吐出去。
当那一爪子拍到脖子上的时候,这禽兽的舌头已经舔到了脸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送进了它的大嘴里,吾命休矣!
两手死死地扒拉着窗户沿,就算脑袋被拧下来,身子也得留下半边,给景**信,待会儿回来看见半拉子尸首也能知道我去了哪里。
牙齿卡在脑袋上发出铁钉划拉金属门的声音。
爪子扒着我的脖子,倒没觉得疼,只是这腥臭的口气实在难忍。闭着眼睛,这禽兽居然拿舌头舔我的脸。
闭气,脑子里胡乱飞着背诵千遍的口诀:滚!滚!滚!念力滚滚,无法无边,小恶尽除,怨灵飞散!小鬼得令,恶鬼饶命,供,供,供。
这口诀说得十分清楚,能对付的,对方自然就魂飞魄散,打不过的,乖乖献上念力只求对方饶了小命。
不顾怪物嘴里是臭的还是香的,为了保命,赶紧念出救命口诀。
可能是在火里烧过在水里淬过,头铁,对方咬了几口确实崩牙,松开脑瓜,把我身上刚攒下的念力吸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扭头跑开。
好奇害死猫!告诫自己,李萘啊李萘,吃亏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就不长点心!
另一个李萘在说:头一次遇见鬼怪能够全身而退,大难不死日后必有福报,这又长了见识,下次碰见老爸可以显摆一下。
呵呵,要不是老爸有先见之明,让你背了许多‘送阳人’必备口诀,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瘫软在地上,像折叠的纸片,把自己翻平的力量都没有。
脑袋里还吵个不停,奇了怪,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精分,自从回炉重新炼了一遍之后,脑袋里好像住了一个老爸和一个小鬼,头疼。
身体被榨干,魂灵被吸干,再一次有了浑身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耳边终于有了人声。
“大冷天,怎么有人把窗户打开了!”原来是保洁阿姨,这么大早做值日,这会拎着水桶,拿着拖布开始擦地。
都快天亮了。
“你怎么在这儿趴着?”
是景明的声音,“亲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昨晚跑哪儿去了,你再不回来,怪兽没把我吃掉,我也会被阿姨顺着马桶冲走。”
“你怎么在这儿趴着?”景明又问一遍。
“起不来了,”我仰着头看他,“能起来,好意思趴这儿等你?”
景明的一张脸近乎透明,眉毛淡淡的,手里握着竹杖,问:“你在这儿等我?”
“不然呢,大哥,劳驾伸个手拉一把。”尽量说得心平气和,化解尴尬。
景明没伸手,把竹杖伸过来,挑起了我。
对,没错,像一个塑料袋,还是沾了脏东西那种,被他拿竹杖挑起来,扔到了病床上。如果他手里拿的是竹筷,也会顺手把我从地上夹起来,就像小区里捡垃圾的清洁大妈一样,顺手就归类到灰色的其他垃圾桶里。
趁着他还没变成冷冰冰的凡人,我赶紧问他:“为什么晚上会有怪兽吃鬼,鬼能随便被吃,不是都被接到冥界吗?”
景明一张脸没有表情。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
“最近乱,你别乱跑,就在医院呆着。”
“哦”。
这话是哄小孩用的,看来确实发生了什么,景明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要打听,先还魂做好人,留着命,才有机会。”
“哦”。
一上午,景明和我都躺在床上挺尸。
管床的医生早上过来查床,宣布3号床的我,生命体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