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一下子空空荡荡,再看病床,景明人不见了。
只有窗外的路灯照旧亮着,照进病房的光就像是被中间商层层扒皮了一遍,只剩下微弱的一点朦胧。
病床上的自己看起来比昨晚好很多,只是耳边的头发怎么白了许多,肯定是这几天愁的。人还没老,这头发倒活的着急,不是自杀掉毛就是发黄变霜,无端让人显得成熟凄凉。
这两日没见黎黎大美女,不知道失眠有没有彻底治愈,我看自己也得打个粉底上点彩笔画画,鬼做的是越发精神了,人天天蔫巴白萝卜干一样,这样子恨不得眼瞎看不见装鸵鸟呢!
景明去冥界逍遥快活了,就剩下孤魂一个我。
飘飘荡荡到了手术间门口,也不知哪个在做眼科手术,打算挨个进去瞅瞅。
三甲医院气派不凡,光是手术间就有九个,亮着灯的手术室1和6,门口有等待的家属。
可惜他们也不说话,要么坐着玩手机游戏,要么眯着眼睛睡觉,无从得知正在进行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待会看到血淋淋的场景,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为了以后不带眼镜,豁出去,鬼都不怕,还怕看杀鸡!
进了防护门,两三个医生围着一个绿色床单,一会说,“三号钳,”一会说:“止血,”一会说:“调整氧饱和,”奇怪,在干什么?
也凑过去看看,医生在看小电脑,电脑里一团红的白的黑的,被他拨过来拨过去,这是在挑红豆还是在拆线团,我都看见他要找的东西好几次,他还嘴里念叨着显摆:“仔细看,就是这个,准备剥离组织”。
没意思,可能肚子饿了,看到一堆红的肉,尤其是止血钳烧焦肉皮窜出来的肉香味,差点流口水,深吸一口气闻闻味道(鬼不是闻不到吗,为何魂可以,好神奇),强迫转身,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饿鬼的疯狂!
去赶6号手术室另一场,还真是运气好。这边是在做眼角膜移植手术,薄薄一片,透明胶状。医生就像贴膜小哥,快速去除破损的手机膜,清理干净之后,再换一张新的。
好棒,在手术室旁边的眼科诊室看到了科普的近视原理,近视是因为眼球的弧度不够圆,变长之后离眼窝子的距离越来越远造成的,只要使劲把眼珠子搓圆了之后往里面按一按,让眼球们回到原来的窝里呆着就行了。
原来这么简单,不如顺便看看鼻子怎么做好看。
这么一圈逛回来,有理由相信再睁开眼的我,肯定是个崭新的我,与众不同的我,光彩夺目的我,傲视一线网红和十八线艺人的我。
好久没有这么敞亮的嘚瑟,感觉自己膨胀了好几圈,不知道塞回身体会不会有多余的地方溢出来。虽然把自己活成个汉子,但是看到猛男和女王在一起也会心生涟漪,霍将军和杨相一个是战场精英一个是女鬼中的极品,打情骂俏也是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或许遇到旗鼓相当的另一半,即便对方不是灵魂伴侣也会相互尊重,看霍将军对杨相分明就是无可奈何,杨相确是送上门被利用的甘之如饴。
生死哪头是大,我也迷糊了!
自从再见老爸,觉得人生又完整了,在两界行走能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热闹,对于有没有男票也就不那么热衷,随缘就好。
杜文轩人不错,我都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好几天,他还想守着我,可见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值得交往,可对他我当真没有非分之想,这就别扭了。
感情可以种植培养,办公桌上的多肉三年五载的陪伴,每天都会想它,要是长满了溢出来也会分给别人,但是爱情好玄妙,那日黎黎提议杜文轩和她牵手,我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足以说明当前并没有占为己有的情绪。
爱情和友情的区别不就是一个只能独享一个可以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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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溜回住院部,就看到一个男人蹑手蹑脚猫着腰走路,每走到一个病房门口就把脑袋贴在门板偷听,这是来医院偷东西的贼,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凑上去悄悄跟着,刚离他近了一点,他就回过头,吓得我后退两步,这人好眼熟。
臃肿的肚子衣服都遮不住,脸上一层油光,肥胖的肉把他的眼睛挤成一条缝。
还以为他能看见我,虚惊一场。
病房里有人在小声啜泣,仔细一听,两个人在絮叨。
“明天就出院,这病回家养比在这里强,白花这么多钱。”这男人说话有气无力,中间还夹杂着咳嗽几声,喘气都不容易。
“再住两天,医生说了,这一轮做完指标就降下来,”一个女人吸吸鼻子,“不要老是着急回去,钱都交了,你就乖乖听话。”
听着就是两个睡不着的在聊天,这胖子为何偷摸听墙角。
莫非这胖子是里面俩老人的孩子?
我飘进去看,病床上的人颧骨深陷,灰黑色的老年斑像是雨后的苔藓,脸上已经没什么肉,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头发也掉得没剩几根。
旁边坐着的老伴穿着灰绿色的薄羽绒服,一张老脸满是岁月胡乱画下的褶子,浑浊的眼睛不时流出眼泪,地上的垃圾桶扔满了揉成团的纸。
床上的人喉咙里发出‘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