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
宋大娘子刚用牛乳蒸过脸,女使便给她带来了松州那边的消息——“大娘子,三日前,犬戎人不知为何有了异动,开始攻城。”
大娘子直起身来,经过水气的蒸腾,她的脸颊有一点泛红,上挑着的凤眼也湿漉漉的:“那战况如何?”
从边伺候的侍女,解开了宋大娘子穿在最外面的罩衫,并用一条本色的丝绸帕子,擦去了大娘子脸上多余的水汽。
这时候,日头刚刚升起,暑气还没有蒸腾。
宋大娘子熏完了脸,坐在窗边,四五个侍女先开始替她梳妆。
披散的肩头的长发,用浸过了沉香的水,梳理上去,带上了成了眼下京城最时兴的点翠首饰。
“回大娘子的话,战况……起初不利于松州,犬戎进攻的前一夜,城中的守军足被调走了一半,可待到犬戎攻城的时候,那一半的守军从后方杀出,犬戎人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两天一夜的围杀下来,犬戎损失惨重,足足伤亡三千余人,残部现已往西逃去。”
女使通报着战况,语气中透着一点欣喜。
在经历过南省的节节败退之后,这样的大捷实在显得珍贵。
“城中的守将,似乎是咱们的人……”
大娘子描黑了眉毛,一双眼睛扫向了女使。
“城中的守将,正是当初投靠大娘子的乌都尉,后来凭了咱们的关系去到越州安置流民,可还没来得及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犬戎人就兵临了松州城,此人有了调动,去往了松州。”
女使想了想,将这一段时间乌将军的行踪迹象通通报给了大娘子。
守住松州城,打退犬戎人,这个小都尉可算是立了一级大功,带他回到京城,恐怕要平地连升好几级。
“那你觉得,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将,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吗?”
大娘子半垂着眼睫,侍女给她的面颊上敷上薄薄的一层妆粉,她是话里有话,面上也毫无高兴的神色。
“这……难道是乌将军……”
女使一下子反应过来。
当初派乌将军去往越州,解沈小娘的急,大娘子特地嘱咐过,让他探知一下沈小娘的生死。
这事乌将军做了,并且将那些流民安置妥当,沈小娘的生死,也递到了将军府当中——但她福大命大,继续当庄头。
后来,乌将军被调往了松州城。
大娘子觉得有异——松州城原本松松垮垮的,像一盘散沙,根本就保不住,犬戎人攻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上门的犬戎人也暗暗的提到,大娘子也察觉了不对劲,松州城防一下子变得固若金汤,这背后,倒很像是陆将军的手笔。
所以大娘子特地休书一封,让乌将军去查探陆将军的踪迹。
可直到今日,乌将军只递来了两封书信,上面皆是表明了未曾查道陆沉舟的踪迹,实在很敷衍。
“倘若,此人不是无能,就是在欺瞒于我!”
宋大娘子突然间挥手扫向了妆台,所有的瓶瓶罐罐,顷刻之间滚落于地,碎的碎,裂的裂,一派狼藉之像。
在边上伺候的四五个侍女,吓得立刻匍匐在地,连连求饶:“大娘子,开恩饶命啊!”
宋大娘子此时也看向了女使:“松州那一战,摆明了就是陆沉舟的手笔,否则就凭松州城里的那几个酒囊饭袋,能想得出这样绝妙战术?”
女使此时也回过神来,两眼圆睁着说道:“大娘子的意思,是确认了陆将军就在松州城!”
“不错!之前我便有所预感,可一直不敢确认。哼,将军府一脉,哪怕被我们打压至此,可陆沉舟此人,重情重义,绝放不下他背后的百姓家国!瞧瞧这一仗,他打的多漂亮!”
大娘子手掌流了一点血,大概是刚才被妆台上的发簪所伤。
她低头看了看,眼神逐渐变得可怖:“你去传我的话,不管那个长相丑陋的乌都尉,是酒囊饭袋也好,还是阳奉阴违也罢,我都不要再见到他回到京城!最好在松州,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宋大娘子绝对容不下投向了陆沉舟的叛徒。
姓乌的,就得了她的背景,才能作为松州城的守将。而且,如果不是有他的配合,就很难解释,陆沉舟能把这一场仗打的如此漂亮了。
至于姓乌的,没有背叛她,只是蠢人庸才,那大娘子更是看一眼,也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奴婢这就去办!”
女使立刻转身下去。
她是宋大娘子的心腹,是她最得力的助手,更是大娘子最坚定的执行者。
大娘子端详了片刻西洋玻璃镜中的自己,佛门云鬓,花黄贴面,正是眼下京城最流行的装。
这让大娘子,很是满意,她用脚踢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找人收拾掉,我不想瞧见这乱糟糟的东西!”
侍女哆嗦着,应了一声是,带着其余的侍女连滚带爬的出去。
而宋大娘子,坐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