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桥抿着嘴,眉头紧紧的蹙着。
柳书生的眼睛已经被她合上了,摆脱了病痛,他看起来有一点安详。
而老大夫则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她身上,他实在不敢出去,跟老沈秀才一家三口摊牌——柳书生是自个病死的,不是他治死的。
其实一开始,老大夫这样说,或许会有麻烦,都不会很大。但是自从他用谎言,把沈白桥,叫进房中之后,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眼下,断不能轻易和他们直说。这样,趁着沈红棉不知情,直接把柳书生剖开,看看他到底得的是甚么病,一来好跟外面的人交代。二来也能还孟氏一个清白。”
沈白桥的声音不大,咬字却异常的清晰。
老大夫吓了一跳:“啥?要把柳书生剖开!这如何使得呀!”
“人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甚!况且,不把病因搞清楚,给出一个交代来,你以为我们俩能全须全尾的回家吗?”
沈白桥冷眼看向了老大夫,再次提醒对方。
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再顾及那么多,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楚,是什么病要了柳书生的命!
之前柳书生是活人,老大夫只能用望闻问切的方式来治,既找不到病灶,也寻不出好办法,现在他归了西,倒是方便了“看病”。
“仵作与大夫不分家,你若是没有趁手的东西,就用这个!”
沈白桥把随身的匕首取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递过去。
柳书生的病症与之前孟家人如出一辙,实在蹊跷的很,她本人也奇怪这其中的关联。
老大夫哆哆嗦嗦的接过匕首,心中还在犹豫,并不敢下手:“沈娘子咱真要这么做呀!这死者为大呀!”
沈白桥此时的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认真:“你也可以另想主意,或是去跟外面的人解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大夫只能采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治病救人几十年,要是平白无故的被安上了个庸医的名头,那估计到死都不能瞑目,况且,老大夫也觉得这病,来的古怪。
心一横,牙一咬,老大夫走向了柳书生。
沈娘子说的对,大夫仵作不分家,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了。
“对不住了,柳书生!有仇有怨的,咱们下辈子再报!”
老大夫掀开了被子,开始动手。
而沈白桥则守在门口,防止外面的人,不小心闯进来。
外面的人,被一扇门拦着,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老大夫也好,沈白桥也好,都没有露过面,并且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透出来,沈红棉的心不免提了起来。
“也不知道相公他怎么样了……都快要有三个时辰了。”
她说着,已然开始原地踱步了。
沈红棉对柳书生倒是真心真意,说来也怪,就是这样一个狡诈狠毒的黄鼠狼,也会对人牵肠挂肚,真心实意的好。
刘氏抱了两只手,也有点担忧:“是啊,都进去那么久了!女婿是好是坏,总得出来报个信吧!”
柳书生可是他们家里顶梁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叫人怎么活呀,难不成,老沈秀才还能指望得上?
老沈秀才也很忧心,不过他的出发点和刘氏差不多,果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就在这时,沈红棉闻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很奇怪,杀鸡宰鹅之后留下的血腥味,她皱着眉头:“娘,外头是有人谁家开荤吗?”
刘氏一摇头:“闺女你可别瞎想了,就咱们房东,邻居大娘家,逢年过节还舍不得宰只鸡杀个鸭呢,更别提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日子。”
沈红棉听罢,只好收起了疑惑,继续盯着那扇房门。
而里面,已然是一片血腥。
老大夫虽然不像样,可该看的病都能看,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没闲着,头疼脑热的没少治,水平一直在线。
他看了看不成形的柳书生,把沈白桥叫了过来:“奇怪了,你瞧他的五脏六腑,跟虫吃鼠啃似的,肠胃这一块都烂了。”
沈白桥是做厨子的,胆子也很有一点大,便凑过去看了看,她颇为的震惊——正如老大夫所说的那样,烂了一片,这些可是光用望闻问切敲不出来的。
“什么病,会把人弄成这样?”
沈白桥啧了一声,感觉自己这个庄头,又要成了探案的捕头。
“疫病,也就是咱们说的瘟疫!”
老大夫甩了甩手,吐出这两个字来。
沈白桥想到了孟家的七八口的人,下意识就往后退:“咱们赶快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接手!”
老大夫再次摇头:“我以前听师傅讲过,咱们云阙国挨着犬戎国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疫病,不过跟一般瘟疫又有所不同,虽然凶险,但并不会人传人,但怎么来的,我就不知了……”
沈白桥心说这个时候陆沉舟在就好了——既然和犬戎国有关,对方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