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将打碎在地上的瓷瓶和勺子通通捡了起来,用一块手帕包好,揣进怀中,又花了片刻的功夫,整理了头脸,这才走出去。
“老大夫,我家相公怎么样了!”
沈红棉一见着人出来,立刻撵上去,急忙询问。
“他啊……睡着了……”
老大夫犹犹豫豫的说道。
他这辈子扯谎骗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有些不自然。
好在老沈秀才,沈红棉以及刘氏都十分的信赖他,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不信还能怎么办?便都没有起疑心。
“那我进去看看他吧!”
沈红棉甚至脸上带了一点欣喜——老大夫一改之前的尽快安排后事的态度,上门而来说是有了眉目,要治人,她当然高兴。
然后对方却是拦住了门,不让沈红棉进去。
“这个这个你们暂且别进去,里面东西还没收拾好,更何况,我不是出来报喜的!治病才治了一半,我待会儿还要进去!你们家这屋子忒小了,人多了挤得慌,更加耽误事。”
老大夫又赶紧寻了个借口,阻止沈红棉进去探望她的丈夫。
这是把人放进去了,看见柳书生仰面朝天的躺在那,一动不动是个死人,那老大夫露馅了不说,还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那简直就是黄泥巴粘裤子,不是屎也是屎了的局面。
“那大夫,我就不进去了……劳您尽尽心,一定要将我相公治好!”
沈红棉打消了念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已然是将全部的指望,放在了老大夫的身上!
“大夫,您要是帮了我们家这一会儿,往后我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刘氏也开始拜托起老大夫了。
面对这一家三口的指望,老大夫颇觉得惭愧,可他也不敢继续耽误时间,伸手指向门外:“沈秀才,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劳您去将沈娘子请来给我做帮手。”
沈秀才对于老大夫的这个请求,虽然感觉到了不对。
病着的人是柳书生,寻他们一家三口中的任何一个做帮手,都是应该的,可老大夫却挑,中了沈白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老大夫将沈秀才脸上的疑惑收入眼中,解释起来:“她心思细,胆子又大,则事非她不可!”
当真是撒出一个谎,就得扯无数个谎来圆。
老大夫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而这对于,老沈秀才来说,就是白话说到头了。
人家大夫就是指名点姓的要自个的大姑娘,老秀才只好照办,去到院子里,对着沈白桥一招手:“老大夫刚才传了话,让你进去帮忙!我这女婿是死是活,全看大夫的,你别耽误了,快来!”
“找我!”
沈白桥都诧异了,她跟柳书生又非亲非故。
“就是找你,快来!人命关天的大事,就当我我求你!”
沈红棉更是把脸拉了下来。
“妹子你就去吧!孟娘子就交给我,有我在旁人也不敢动她。”
李氏冲沈白桥使了个眼色,她们来探望柳书生,可是有目的在其中。
沈白桥只好答应——毕竟柳书生翘辫子了,这一家三口,可就得缠上自己,或者便宜大哥沈大成了。
而于情于理她都得去,沈白桥先是瞧见了放下来的床幔,随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把沈白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拉开门,往外跑。
“嘘!沈娘子是我!”
躲在门背后的老大夫,急忙将门顶关上,脑袋上还顶着黄豆大的冷汗珠。
沈白桥困惑起来:“我说大夫,你怎么躲到那儿去了?脸色也很差劲,大白天的见活鬼了吗!”
他的脸色很不对劲,又急又怕的,像是出了甚么大事。
然而,老大夫接下来的话,性质比大白天的见活鬼还要更加严重一截儿。
“沈娘子啊,我当真是没有办法了,才把你叫来的!”
老大夫将门关紧了,还将门栓给带上,脸色才稍稍的缓和一些,可也好不到哪去,他换了个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到底出了何事?把我叫进来不说,还有瞒着外面的那三口子人,柳书生出了甚么事?”
沈白桥算是看出来了,老大夫如此紧张,乃是不想让那一家三口察觉某事,并且很大概率是与柳书生有关。
“你自己去看吧!”
老大夫张了张嘴,原本是想将情况通通告知沈白桥的,可却发现自己都无从说起,于是乎,伸长胳膊,一指床榻。
沈白桥隐隐的觉出了不妙。
明明床幔之前就被她掀上去了,这会子怎么又放下来了!
她抿了抿嘴,也没打算去问老大夫,自己慢慢的上前,然后掀开床幔,这下她可算是明白了此事的棘手。
柳书生死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病死了。
沈白桥快速的在脑袋里排除了一遍,再次确认,柳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