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长,被人从温暖被窝里挖出来后直接塞进车内的青年医生,难抵困意地以头靠窗,闭着眼睛哼唧唧地抱怨了起来:“怎么又是您啊?土屋阁下——上次您大清早带在下去码头杀人,这次该不会要逼在下趁黑去做什么强盗扒手了吧?天呐……您看这外面黑的连个星光都看不见……唔呜~您真是太过分了……”
森鸥外到底还是把前些日子北本斯波的提醒给听进了耳朵、记在了心里。不过他也因此怠慢了老首领交代的调查任务,以至于近些日子鲜少去港口Mafia总部大厦“报道”。
青年医生本想着这港口Mafia的头领,平日里定是事多人忙记不起他这只低调溜边爬的小虾米,谁曾想对方还真惦记上他这号人了——瞧瞧,这不都惦记到凌晨派出干部驱车来找他的地步了……
这老头儿,怕不是装病卧床闲得慌,非得捞个人折腾着玩儿一下才肯罢休叭……森任由各种想法在自己的小脑瓜里乱钻瞎飞,他挤着眼只管继续哼哼唧。
“别闹了,森医生,早先我还在军里时,去后勤部见过的那些猪崽儿们,拱食时都没你这么会哼叫的——赶紧睁眼醒一下罢。这次首领急召你……不是让你杀人,而是让你救人呐。”土屋仁次郎对开前排开车的部下吩咐道:“一会儿到总部后,给他找条毯子裹上,省得他吹了夜风冻出病来,让这脑子更加不清楚了。”
“救人?”刚刚还在装瞌睡的森鸥外立刻挂上了紧张的神色,抬眼忙问土屋:“莫非是首领出了什么意外?”
“呸!瞎说什么呢……首领他一切康健!”
土屋见森的反应速度似乎已经能跟上他的话题了,这才和青年解释说上次在跨年晚宴上露过脸的那个田箱议员其实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近段时间觉得家业无人继承,便想从乡下远亲那里过继一个男孩儿养。可这件事也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那孩子在来横滨的半道上便被一个和议员有过节的小组织给掳去了。
“议员在白天收到了那个组织发来的勒索邮件,反手就把这事丢给我们去处理了。”见车子驶入了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土屋知道他也没时间再啰嗦那么多了,遂挑重点同森讲道:“一小时前,我的部下把孩子夺了回来,哪知在领他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条河时,这孩子忽地两眼发光地望着河说什么‘呀~看起来真适合入水’,然后趁大伙儿不注意,一眨眼的工夫,那小子就绕开了我们的人,一头扎进河里去了!”
森听完大佐的叙述先是懵愣了几秒,随后他估摸着这季节横滨当地河水的温度,感叹道:“哦……原来是位冬泳爱好者呀,看来这孩子对自己的体质很看好嘛!”
闻言,原本只是在正经讲述事件男人也忍不住笑青年的槽点稀奇有趣,却也不忘将那倒霉孩子投河后被冻得脚抽筋直接沉了底的情况告诉了森。
“啊……这……”森鸥外直觉此事麻烦,不愿与之牵连,于是他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邻座的中年男人,语速极快地小声道:“土屋阁下,您行行好,还是把在下原路送回去吧,或者……或者在下也不劳烦您了,这便下车自己走回去!”
说着,青年医生也不管这车子是否还在行驶,扭头直接去拽侧旁车门的拉手,足足做出一副想要立刻跳车逃走的怕事模样。
然而这毕竟是港口Mafia干部级人员的座驾,为防意外突发,车门和车窗都是一上车便直接都锁上了的。
开门失败的小医生似乎仍不死心,他双手握着车门拉手,回头满脸惶恐地哀求车内的干部放过自己:“土屋阁下,且不说在下的医术能否百分百救治了活人,这一小时前就投水沉底的人——哪怕首领让在下一命换一命,也是万万救不回来的啊!还是让议员阁下尽早断了念想,节哀保重为好哇……”
“更何况在下……”青年眼角闪上了点点泪光,带着一丝哭腔地说道,“真的还没有活够呢——在下连中华街那家新开料理亭的全家福小笼包都还没吃过呢……”
未待中年男人回应,青年又快语接道:“土屋阁下,在下可是被您带出来的,”他一手仍拉着车门拉手,一手则伸去拽了男人的衣袖,他嘴唇颤抖,看起来焦急不安极了,就连自称也慌张失措地没了往常的谦逊规矩:“我知道我命贱不值钱,可也求您念着平日里我那点儿微末用处……救我一命啊……”
尽管北本斯波是敌是友尚不明了,但森鸥外也知若想在这场纷争中保全自身,他能选择的最佳策略,便是对方所谓的“借势求活”了。
而深受老首领与其他成员信赖的中立派干部土屋仁次郎,便是森选中的倚仗。
——比起远在海外分部的伊佐山、藤间,百闻不得一见的濑户,以及资历尚浅且备受怀疑的堀江,森觉得出身经历与他类似的土屋,对一些重要事情的观点看法都能与他产生共鸣,实在是现阶段最能帮扶到他的人了。
港口Mafia这潭水远比森之前预期的要深,若只是平常的内卷竞争也就罢了,至少不会影响到一个组织的利益与发展,可如今观其情状趋势,这是已然起了内讧的表现呐……
现任首领能稳坐头领之位数十载,自是心思缜密、精于算计那一挂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