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清楚你在这里根本没有与我抗衡的力量，”医生尽数收起自己的温柔，“我还是劝你接受我的好意，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承诺都还有效。”

舒沐娴清楚地看到医生眼中一刹那闪过的狠戾，那是坚决想要将面前的人占为己有的决心。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这个人将自己的威压都收了起来，其实他的本质依旧是危险而狠毒的。

舒沐娴再次后退了一步，这次让她彻底站在了天台的边缘。

背后的栏杆冰凉无比，她的手反抓栏杆，十指连心，彻骨的寒意似乎也是现在的情势的体现，无论舒沐娴怎么想，今天她和医生之间都撕破了脸皮，必须要有一次终结。

“听起来很不错。”舒沐娴似有意动，口头上的态度软化了几分。

医生也附和道：“这当然是不会赔本的买卖，你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了。”

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们能够在这里建立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医生心中叫嚣着，他不相信舒沐娴会不动心，再怎么嘴硬的人也应该能明白现在的形势是自己处于优势，舒沐娴毫无反抗的能力。

只要舒沐娴点头，副本就会认定她已经失去了资格，医生有的是办法让她忘掉所有不美好的回忆。

“昨天的月亮很漂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每天都带你去看。”

舒沐娴神色松动，不再像刚刚一样凛然。

医生继续自己的甜言蜜语：“我不好吗？如果你害怕我以后对你不好，我现在就可以发誓，将自己的程序设定为永远爱你，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这实在是个很有诱惑力的筹码，得到了的是关于未来和永远的保证，很难会有人不动心。

但是舒沐娴脸上的神色淡淡。

“你这样让我更加确定了，”她慢慢说道，“我对于这个副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对面的男人饶有兴味的点头：“你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你，每一次对你的伤害，也是在我的心上扎刀子，我也能发誓以后再这里绝对不会忤逆你，好不好。”

“好不好”几个字带了甜腻的尾音，听起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一个一米九的男人，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现在对着自己撒娇怎么都有一种惊悚感。

“不要撒娇，”舒沐娴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这在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你这样让我也很想撒娇，但是这不符合我在这个副本里面给自己的剧本。”

她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侃侃而谈，刚刚的憧憬、萌动、抵触，全都不见了，站在边缘的舒沐娴忽然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和医生说了起来。

“说真的，我来这里就是因为做了不好的梦，想要找点恋爱的体验，实话实说，你给我的感觉还不错，”她沉思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心里评价这几天和医生的相处细节，“这个副本也挺有意思的。”

舒沐娴原本的计划是在副本里面大笑自己关于恋爱的奇怪想法，不要再做那样诡异又离谱的梦，进来之后她也兢兢业业维持自己的身份。做一个优秀的恋爱体验官。

“月亮很好看，饭也很好吃，英雄救美的戏码很惊心动魄，如果是别的女孩，就是吊桥效应也应该爱上你了。”但是舒沐娴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这只是一场游戏，她从未沉迷，自然也就不害怕最后不能抽身。

就算是在看月亮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心动，最后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NPC的几句话就留在这里一辈子？

这里并不是她留恋的地方，也没有值得她念念不忘的事情和人。

“我很同情你在这里的遭遇和经历，但是这也不是你强迫别人与你共沉沦的理由，”舒沐娴翻身跃上了栏杆，坐在上面，唯一的安全措施就是抓着栏杆的她的手，“抛开这一切不说，这次的经历足够特别，足够令人觉得记忆深刻，试一次不错的体验，你也是一个很好的NPC。”

这样游戏评语一样的话更加羞辱到了医生，要知道他一直以来抗拒的就是自己NPC的身份，现在被舒沐娴这样说，面色比死了三天还要难看。

自从舒沐娴坐到了栏杆上之后，医生就一直抿着嘴唇，他盯着舒沐娴。好像很害怕她会掉下去。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舒沐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松开了手，身体向前倾，终于完全消失在医生的视线里。

“拜拜。”这是她留给医生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决然地跳了下去，像一阵风一样在天台边缘滑落，最后也消失在风里。

医生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舒沐娴，但是舒沐娴的决定是那样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猎物在自己面前以自杀的方式逃离。

他还保持着伸出手去的姿势，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良久，他战栗起来，捂着自己的脸蹲下身去，有几滴泪水从手指缝隙里面露出来。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