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因为这个地方还是曾经我带你来过的。”医生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跟着他们的怪物已经不见了，想来也是，既然它们变成这个样子是受了医生的影响，医生当然也有办法对付它们。刚刚他们被追着的时候他不是不能帮舒沐娴躲开它们，只是因为他不想罢了。

他需要舒沐娴害怕，需要她痛苦，还需要她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让舒沐娴陷入对自我和他人的怀疑之中，进而怀疑一切。他希望这个人恐惧、萎靡，这个时候医生就可以趁机而入，将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将她揉圆捏扁、重塑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舒沐娴觉得丢失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记着的日记本，实际上是在暗示她自己，在她第一个拿到那条线索的时候，她就无可避免地成为了这个副本游戏里的真正“女主角”。

为什么李和婷与宋静洁从来没有受到过奇怪NPC的攻击？为什么只有自己有多次世界线重叠的记忆？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是跟着这个副本里面的关键NPC？

因为真正的游戏玩家——女主角——当然会记得自己每一次的游戏经历，也会在游戏中受到更多的关注。

说到底，她一直都被“副本”两个字困住了，总以为出去的关键在自己遇到的副本里面的事物与人身上，从来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以通常的思路来解决，在作为一个副本之前，它首先是一个游戏。

“小舒，你在这里是因为还没有忘记那天我们两个在天台上的美好时光吗？”医生的话讲舒沐娴的思绪拉回了现在。

舒沐娴微妙地笑了：“可能吧。”

“是吧，”医生脸上的神色越发温柔，“和我待在一起就总是安全的，现在那些追着你不放的怪物我也已经解决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老老实实和我在一起呢？”

他靠近，舒沐娴就后退，终于两个人都站在了天台边缘，舒沐娴再往后走几步就靠到了天台护栏。

呼呼的风刮在人身上脸上，太阳在天空中像是一块陈年的盐巴，只是将周围湿漉漉阴沉沉的云彩吸走了一点点，露出一个不太明亮的圆。

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人的心情也低落下去，情不自禁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想来舒沐娴在副本里面一直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天气呢。

医生真的很细心，他利用了各种能利用的因素，将这里的一切都打造成了用来囚禁舒沐娴的笼子，可惜舒沐娴并不想要做笼中之鸟。

“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到了现在，舒沐娴反而格外平静。

医生哄着骗着盼着自己能够说出来永远不要离开的话，不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里最大的秘密么？

——他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是茫茫数据海里的一段，只要游戏的玩家“下线”，他也就会陷入沉寂。

他的一切都因为玩家而存在，正是因为某一天他发现了这一点，才萌生了永远将玩家留下的念头。

只有玩家时刻处于“登录”状态，医生才能以某种意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不是吗？

舒沐娴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悲惨还是痛苦，也许原本是没有这么多需要人考虑的事情，医生也原本不会痛苦，毕竟数据是没有感情的。

黑影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医生的意识，它们死死追逐舒沐娴的踪迹。不肯放过舒沐娴，因为它们也不想重新归于沉寂。

人一旦见过光明，就很难再接受曾经的黑暗。

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喜欢舒沐娴，因为它们就是因为舒沐娴才存在的，假如她攻略成功，也许就不会再次登录这个游戏，出于这样的心态，它们也在用尽各种办法阻止舒沐娴。

一切的起源就在在于，原本不应该有感情的东西某一天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开始不满足，想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而玩家总会下线，游戏总会又结束，这就是横亘在NPC与玩家之间无解的死局。

“肖秀曼是谁杀的？”舒沐娴问出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NPC。”

果然是这样，那个时候真正的“女主角”还没有被选中，她们四个人里面，只有肖秀曼明确表达了对其中一个男主热烈的喜好，那些NPC当然不希望一个人因为攻略成功而离开这里，于是这些疯狂的人用这样的方法永远留下了她。

“现在你也想要我变成肖秀曼吗？”

医生摇摇头：“当然不是，你和她完全不一样，你太聪明、太有趣了，还是活着更有意思一些。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保证你会过上任何你想要的的生活，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很有诱惑力的条件。”舒沐娴评价道。

想必医生就是这样一次次侵入各个故事线的，他成功将这个优秀变成了自己的游乐场。

以前是玩家玩游戏，在这里，居然成了医生反过来和玩家玩。他看着舒沐娴找线索、做攻略，在第一天尽力和每个攻略对象虚与委蛇，这样将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反过来掌控在自己掌心里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舒沐娴到现在都仍然是冷静的，即便往后退一步就是坠落，她仍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