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像是要靠着门,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使劲扒着铁门框,一声又一声,把苍老的心撕开。
泪水顺着门框流下,和着楼道顶上掉下的雨,滑下阶梯。
天越冷,水泥越冷,天越热,水泥也跟着加倍的热,一里一外,一老一少,总是在沉默里哭,他们,也进了梅雨季……
我不知道靠着门坐了多久,只是起来的时候,脚上的红已经凝固。
起身走到墙边,看了眼日期——明天这少年,该去上课。
拿出卫衣兜里装着的两瓶药,我照例放在唯一一处没被砸坏的玻璃展柜里。
展柜有三层,第一层,放着一本本病历,患者署名——我。
第二层,是一堆摆的十分整齐的药瓶,看不懂名字,但让人一眼看上去,便会觉得这家有人是个离了药就要死的药罐子。
第三层,放着一把伞,灰蓝色,像是雨夜的天空……
我往手上倒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一把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整个过程我冷漠的像是机器人,只是没电了,电充上了,也不管充的多少,插座是否正确,反正囫囵插上了,就行了。
药吃了,我觉得困,走到房间关上门上床睡觉。
翌日,天色微微有些缓过来了,算是漏出一点阳光,但也是在一片云中挣扎,让人觉得闷热。
我仍然穿着便衣,带着帽子和口罩,垂着头穿过车流和人群。
去学校要经过阳山医馆,街上到处都是慌乱和焦躁。
唯有经过这里,我会突然觉得世界都是安静地。
叶楠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大雨下的似是看不到终点,绿灯朦胧间闪烁,少年的身影被推搡着走到路的对面。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现实,在某一刻,叶楠像是觉得在斑马线的尽头,像是有人似是披着大雨看了一眼窗口。
他下意识在人群中分辨,但人群路过太快,往来之间便是另一番匆忙。
我看到叶楠了,与那日一样,仍是坐在窗边,安静的像是一幅画。
只是在不经意的瞬间,我看到叶楠像是在找什么?
我试图顺着对方视线查看,但不等脑袋转圈,便被一把推到了路边,再看去,窗边已经没了人影。
我收回眼神,忽然面前多了一只手。
“你的东西?”
我闻声微怔,脑袋下意识往帽子了藏了藏,伸手结果摸到东西的一角,不顾上面泥浆直接塞进口袋。
“诶你,这,脏——”
我看到了对方的神色,在揉进所有的感官之后,转身就走。
他看着已经飞速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满眼愕然,拿出手机打开镜子自己照了照,有鼻子有眼,五官俱在,这家伙,至于跟见了鬼似的……
无奈撇了撇嘴,看了眼时间,一股脑扎在人群里差朝学校里去了。
这是第一天到新学校报到,这年轻人,也很期待。
坐在教室里,我坐在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位置,桌子上贴着一张临摹的画像。
我仍是带着帽子拿着工具在不断描画,时而从身边路过有人撞我一下,我也只当是没察觉到。
他刚上高中,新的年级,但仍是一样的环境,一样的人。
明山高中在本身记忆力,是一所私立学校,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一样俱全,我在这里,从四年级开始,一直待到现在高一。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从小学开始便认识的人,所有人都在一起成长,都在一起发生变化。
“诶,你听说了没,这学期多添了一门心理课,一大周两节课,美吧……”
或是因为自己正在接受治疗的关系,我对心理两个字有点敏感。
几乎是在冯雪给同桌说完的一瞬间,我便开口问道:“老师是谁?”
问完之后我一愣,整个人身子颤了颤接着说:“没事,我听错了。”
冯雪和同桌都是满眼诧异,她们从来没见过我主动和别人说话,总是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年同时学习生活,我身上的很多事情基本上大家都是知道的。
冯雪只是觉得我很受伤,所以将自己封闭起来,但她不是心理医生,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我每一次回应之际都认真对待。
顿了顿她才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已经垂下脑袋的人,觉得有些尴尬。
“啊,这我不知道,还没有通知,只是听老师说了一下。”
我闻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又下意识摇了摇头,用橡皮擦掉人物的一只眼睛,手里的笔再次转个不停。
冯雪和同桌相视一眼,都深吸一口气,毕竟我的沉默,很有可能便是一整个学期,也因此,我的同桌,永远是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