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父母双亡,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改变情绪的利器。
走进长廊入口处,我听到背后先是一阵叹息,继而便是不出意料搭配:“真可怜啊……”
我没有转身,长廊雪白而冰冷,与叶青身上的漆黑不同,但确是意外的合乎情境。
走到一处房间门口,我打开房门,像是回家一般自然。
转身关门开灯脱鞋,再转身,便是父母的笑脸相迎。
唯一不同的,只有颜色,他的父母,是黑白的。
走到小桌前坐下,房间里很安静,在这里听不到雨声,听不到说话声,只有心跳,在一束烛光下跳动。
对于父母的双双离世,我无话可说,人活着,就会死,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自然包括我的父母。
或者说,是本来身体的父母……
起身烧了香,我双臂抱着膝盖,直到看着香燃尽了,伸手将香灰扫进旁边的纸篓,这才起身、关灯、开门、关门……
“小伙子!!”
忽然在背后响起的声响让我止步,熟悉而冰冷的声音让我缩了缩肩膀,伸手扯了扯帽兜,走进大雨里。
再走了不远,我在一处被爬山虎爬满了的墙垣边上停下。
一个绿色的招牌也被爬山虎霸占,但也像是给了面子似的留下一隅。
“噔噔噔,噔……”
我在敲第四下的时候门被打开,同样熟悉的面孔——叶楠。
眼前之人该是此身熟悉的面孔,在这样一处山脚之下的埋人的地方不远处开了医馆,名为——阳山医馆。
叶楠是叶青的哥哥,兄妹两人一人为逝者修妆,一人为生者排忧,生来便像是为了这世间劳作,不眠不休。
“来啦,快进来,下这么大的雨,又不打伞。”
叶楠带着的金丝框眼睛在雨水之下仍是闪着金光,一眼看过去让我微微有些睁不开眼。
医馆和寻常诊所不同,没有办公桌,没有看诊台,没有奇怪的器材,也没有心理咨询表。
只有一堆我看不懂名字的外国书,两张椅子,一张桌子,还有泛着氤氲热气的茶水。
看的出来,是早有准备……
叶楠很温柔,浑身上下一身白衫,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款我叫不出的名字的银质手表,发丝泛着浅棕,是标准的阳光男孩。
第一次见到叶楠,我就觉得这个人很适合做医者。
单是从样貌来看,叶楠很容易让人放下一身的戒备。
将自己包裹在熟悉的椅子里,端起茶杯放在掌心取暖。
伸出一根指尖搅动着茶杯上徐徐上升的热气,看着热气消散殆尽,我心里慢慢变的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对面才传来声音:“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身子微微一怔,任由熟悉的电流在心尖划过,继而像是茶水里的热气在经脉里消失。
刻在骨髓,融入血液。
“还行,我遵守了承诺。”
所谓承诺,是我和叶楠的单方面的约定——必须在每年的六月十三相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得有误!
我知道是叶楠担心本身自杀,所以做了这单方面的约定,开始他也只当是玩笑,但后来一次他故意没去,不想这人竟是拎着好几个一身白衣的人闯进家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叶楠浑身雨水,满身狼狈,发梢遮住眼帘,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着前胸。
“你,你怎么,怎么没来?”
自那之后,我每次都会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一个医者走的很近。
或许只是不想再让那些人闯进这个四方壳子吧……
叶楠并非是常年在这里就诊,他也是要吃饭生活的,他在一所学院做老师,教授什么不太清楚。
此刻看着坐在对面一身湿漉漉的我在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嗯呢,你很守信,做的很好。”
我没答话,两个人就这样坐着。
窗外雨水散成一片,叶楠在窗下看书,书页在指缝之间划过,安静到了极致。
我手里的茶水早就散了余温,他就这样看着窗下的人在白炽灯下翻着书页。
叶楠温柔的像是一汪水,我心绪随着雨水在窗沿滑落。
“滴答”一声,水滴散在玫瑰花苞上,我的心思与墙角的玫瑰同样安静而隐晦。
四十五分钟像是一场短暂的梦,我微微闭上眼睛,将叶楠合上书页的最后一抹身影留下,便等着最后十分钟的老生常谈。
叶楠合上书,起身走到我身侧,看着男孩照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眉眼之间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