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 那一夜迷离的幻梦仍会时不时地被人提起,人们用怜惜而又叹惋的语气,不厌其烦地讲述一个名为“蝶姬”的少女凄苦而又哀美的一生。
本是出身清贵的贵族少女,有着绝美的姿容、卓绝的天赋, 大阴阳师久我莲曾说她若修习阴阳术, 霓虹恐怕将会多出一位护国级的大巫女。
可惜, 蝶姬遇人不淑, 家道中落后投靠血亲,却被权贵挟恩以报, 逼她做女儿的影武士, 抹消她的名姓, 要她为女儿替死。
“我心中有恨,可我仍是要活。这伶仃孤苦的一生岂能书上我的名?须得生时灿若夏花,死时美如秋叶,这才不负我走过无尽量劫,来这人间一遭。”
专门给小孩讲妖怪怪谈的走夫打着节拍,语调抑扬顿挫, 神情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得仿佛亲身经历过此事一般。
蝶姬并不善良, 甚至可以说十分恶毒, 她几次三番欲害收留自己的表亲家的小姐, 最后甚至为了能在御前献舞而将表小姐推下了楼梯,抢走了她的舞裙。
走夫说到这里,当场站起身表演了一段“恶毒蝶姬”的独角戏,看得周围的小孩眼中异彩连连,纷纷惊呼。
“蝶姬怎么这么坏啊。”有小女孩不满地嘟起嘴巴,“我更喜欢善良的表小姐, 蝶姬这种坏人肯定会受到惩罚的。”
“欸,欸,这种想法好啊。”走夫咧嘴一笑,现在骂得多响亮,以后就哭得多凄惨,那场面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蝶姬之所以被称作蝶姬,是因为她豢养了一群美丽却危险的毒蝶。传说,她在毒蝶的环绕下起舞,就连大阴阳师久我莲都要为她倾心。
恶毒的蝶姬想要活得美丽,然而命运从来都不曾眷顾过这个凄苦的孤女,面对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妖怪和人类,蝶姬不得不一次次地拿起自己的刀。
她伤害别人,践踏别人,踩着别人弯曲的脊梁骨不停地往上爬,却在那摇摇欲坠的最高处,跌下。
走夫并没有着重阐述蝶姬的凄惨,而是描述了她的狠辣果断与不择手段。
面对即将被囚禁的后半生,蝶姬跳起了最凄艳的舞蹈,她像有今朝无明日的蜉蝣一样,将那淬了毒的怀剑刺向最嫉妒、也最怨恨的那个人的颈项。
那个时候的蝶姬在想什么呢?她不是想要“活下去”吗,难道她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杀了人,那下场唯有死路一条吗?
“她多想破坏那个人的笑脸啊,天真的、无邪的、幸福的笑脸,那是原本的蝶姬该有的模样。”
“蝶姬憎恨原本的自己吗?”小孩捧着脸蛋,天真地询问道。
“是呀,表小姐有人护着,所以可以一直良善。而戴上般若面的蝶姬,所爱的人都不在了。”
走夫低低一叹,听故事的孩童们被话语中的哀戚感染,也忍不住心生怅然。
“她可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啊。”
“可是,她原本也是像表小姐那样善良美丽的姬君吧?是因为人间的苦难才把她逼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
“然而,面对这个将她逼成这副模样的人间,她却还喊着‘我想活下去’啊。”
幼小的孩童尚且懵懂,已经知事的大孩子们却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意识到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藏着怎样不屈的傲骨与无法诉之于口的心酸。
正如正义永远会战胜邪恶,光明永远会驱逐黑暗,故事的结局,蝶姬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她死了吗?”那个说喜欢“表小姐”的小女孩抱着棉花娃,理所当然地询问道。
“当然,蝶姬死了。”走夫肯定地点了点头,嚼着微甜的草根,砸了咂嘴巴。
“我就说嘛。”小女孩得意地叉腰,大声道,“坏女人都是要得到惩罚的!”
走夫笑了笑,吐出已经没有味道的草根,换了一条:“蝶姬最后为了保护所有人,和大妖怪雾见川同归于尽了。”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的孩子们瞬间收声,他们有些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英雄一样的结局是属于蝶姬那个恶毒的女人的。
“那真是山穷水尽的一战啊,阴阳师们全都倒下,武士们也已握不住手中的刀,只有大阴阳师久我莲还在苦苦支撑。”走夫摇头晃脑地道,“但是,没有人能与神佛相抗,更何况那是永远不会湮灭的,已经成就半佛之身的忘川呢?”
“就在那时,蝶姬站了出来,她对忘川说‘过来’。”走夫压低了声音,气氛骤然紧绷,孩子们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是那么的美,一眼便能让人心碎。即便是忘川的河灵都不忍拒绝她,朝着她走去。”
“她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即身佛,没人想要那邪性而又不详的佛像,就连忘川自己都不想。”
“太脏了,太旧了,那佛像写满了佛曾经的羸弱与不堪,又被贪念和欲望污浊成了那般模样,谁会喜欢呢?”
“但蝶姬捡起来了,她把忘川曾经的弱小、孤独、痛楚全部捡起来了,就像把那个曾经天真并且善良的自己一点点地拼回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她抚摸着忘川的头发,嘿,多么胆大的女人啊,她居然敢摸神明的头发。”
“她将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