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因此江湖上也有一个默认的规矩,老人小孩女人不一定不能惹,但敢穿白衣的一定都不能惹。因为这本身代表的如果不是过人的财力,那便是过人的武力——要么这人富到一天换八件衣服,要么这人武功高到尘埃都不能近身。
但是望凝青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她身上没有行囊,腰间也没有佩戴武器,背上还背着一把看着就很名贵的琴,远远看上去便毫无江湖人该有的圆滑老练,眼神清澈得可谓是一眼见底。影一就曾说过望凝青看上去不像江湖人,事实也是如此,望凝青踏入客栈的那一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姐,或是豪门贵族家中豢养的琴师。
“店家,要一碗阳春面。”云出岫的声音极为空灵,像石洞中水滴的回音,钻入耳中的瞬间便让人心神一清。望凝青不知道林瑜璟的钱囊里有多少钱,只能省着点花,连卤蛋都没敢加,“再要一间上房。”
“欸、欸,好的咧,仙子您这边请——”掌柜直面冲击,一时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一路引着望凝青上座,也没发现自己抢了店小二的活计。望凝青坐下后,掌柜一脸晕乎乎地走到后厨让人做阳春面,惹得大厨一脸莫名,不明白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有什么好吩咐的。但是掌柜这人无利不早起,大厨心想可能来了不得了的人,便自作主张地将清汤换成了熬煮了两天的高汤,又加了不少小菜。
上菜的时候,望凝青看着面前这一碗一点都不阳春白雪的阳春面,只觉得这个镇子上的店家可真实诚,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都这么不同凡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吃面吃得开心,没意识到自己被人打量了许久,有几个无赖混混模样的男人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儿,偷偷地从大门溜出去了。倒是掌柜的回过神来后看见了几名混混的举动,面色微变,神情也有些踌躇了起来。
“姑娘啊。”掌柜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终究还是扛不过内心的诘问,干笑着凑到了望凝青的桌边,小声道,“姑娘,您的上房已经开好了,咱家要打烊了,您还是快点上楼休憩吧。这碗面就当咱家请的了。”
望凝青眨了眨眼,看着只动了两筷子的面条,觉得浪费食物不太好:“可是我还没吃完。”
“欸、欸……这……”掌柜长吁短叹,这才压低了声音,语调飞快地道,“姑娘,刚刚跑出去的那几个是镇上出了名的无赖混子,是地主家那恶霸儿子的狗腿子。那人早年出去拜师学艺,学了两手武功,听说朝中还有人。他常年在镇上作威作福,江湖上一些小门小派的侠士都时常被欺负得敢怒而不敢言。姑娘生得这般貌美,咱家这不是怕那混子扰了姑娘的清净吗?”
望凝青歪头,心想我也会武功,我朝中也有人,正一品大官,爱砍人脑袋,可凶可凶了。
然而,失忆后的望凝青是个再乖巧不过的孩子了,她闻言点了点头,不想让店家为难,让店小二帮她把饭菜拿进房里,自己则抱起了琴。她不经意间一抬眼,正对上一人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她坐在靠窗的角落,腰间佩着剑,手中拿着酒盏,脊梁笔直得好似一柄锋利的剑。
望凝青之所以一眼就看到这个人,主要是因为这人实在鹤立鸡群——不说别的,只因他也是一身白衣。
那并不是普通的白衣,虽然望凝青喊不出那料子的名,但她在祁临澈那里看过类似的。男子袖口处露出来的是一种光洁细致、名为“纨”的绢料,而外罩的却是纹有银色叠云之花的锦衣。所谓“白縠之表,薄纨之里”,能这么穿的人多半养尊处优,而那叠云之花的锦衣与祁临澈的衣料相仿,虽然纹的是银色暗纹的花,却不显女气,一眼望去只让人觉得清贵无比,灯光下看时,仿佛有柔和的华彩在锦衣上流淌。
这种锦衣好看是好看,料子却很娇气,只能垂挂不能折叠,稍有不慎便要起皱勾丝,因此穿着这种锦衣就必须注意容止,坐也要坐得笔挺。
望凝青注意到他,除了白衣以外,还因为他穿着如此贵重的服饰,面前却摆了一碗跟她如出一辙的阳春面。
对她来说,大概就是钟鸣鼎食的丞相大人不吃山珍海味,反而点了一碗甜粥一样,有些滑稽。
望凝青抱了琴,下意识地拨了拨琴弦,她的琴是师父给的,不知由来,音色却极为清越缥缈,有苍茫超然之感,具备“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九大音色,谓之“九德”,乃琴中圣品。望凝青调音也只需拨九个调,见音色如常,便也没多想。她正准备随店小二上楼,却见那背对大堂的白衣男子忽而间回过头来,目光毫无犹疑,直接落在了她抚琴的手上。
“嘶——”灵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不为其他,只为了这男子的长相。
灵猫身为玄初镜镜灵,自然是阅遍古今,知美无数,便是那等倾国倾城的美人,灵猫也见过不少。但眼前男子的长相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并不是说他貌丑,恰恰相反,这名男子的容貌太过英俊,英俊得透着一股横扫八方的攻击性。一双贵气的丹凤眼、看着就很薄情的唇、浓如远山的眉、硬朗如雕像般的轮廓,斜晲着他人时便有种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威仪。
古往今来,华国人对“美人”的定义几度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