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暴雨, 来得汹汹,去得也快。第二日,天便放晴了。
余青戎问:“你来这颖安城, 好好玩儿过没有?”
顾凭摇了摇头。
“走吧,带你转转去。”
顾凭跟着他转了一会儿就现,这颖安城的大街小巷, 似乎没有他不熟的。
余青戎先是领着他到了一家草『药』铺。顾凭不懂医术, 却也感觉那布袋内的『药』材, 与一般的『药』堂卖的好像大不一样。
余青戎解开一个小布兜,那面是微黄的粉末。闻起来,散着微微的苦腥气。
他顾凭道:“这是把悬骨虫的腮腺晒干了磨成的粉。外敷在伤处, 令人不知疼痛。用酒送服,能止头和骨节之痛。但要控制剂量,若一服得多了,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他又给顾凭介绍, 什么『药』解南疆的瘴气之毒。南疆山脉之中, 多毒虫毒草毒水,不知深浅的人进一趟山,很多连皮肤红肿溃烂了,脚掌青紫失去知觉了, 都不知道是何物伤。
南疆王盘踞在南疆腹地,大军若要深入南境,这『药』材事先都要预备。
他一面说着, 顾凭一面认真记。
『药』铺的柜台上摆着一个大罐子, 面满满当当装着豌豆大小的黑壳果子。
余青戎注到顾凭的目光,拧开盖子:“尝尝看?”
顾凭拿出一粒:“怎么吃?”
“咬开外壳。”
他依言咬开,登时, 一股辛辣的汁『液』喷了出来,顾凭呛得猛咳了一声,识就要吐出来。
余青戎眼疾手快地捏住他:“别吐,把果核嚼碎。”
那果核如碎冰一般,凉得舌尖一颤,竟是外的清甜。这冷冰冰的甜味和那刺人的辛辣中和在一起,成了一种又古怪,又很是奇妙的滋味。
余青戎看了看顾凭的表情,着让店主盛出一小兜。
顾凭接过小兜:“这是什么?”
“椻木的果子。”
中午,余青戎带着他去了一家烤肉摊铺。店家不会说官话,余青戎用南疆的方话跟他点菜,点了一长串,顾凭也听不懂是什么。
第一样菜是用巨大的叶片包住的,拆开来,刷了奇异香料的烤肉油香扑鼻。那肉极其滑嫩,入即化,顾凭问:“是什么肉?”像是兽类的肉,但又有种鱼肉质的弹嫩。
余青戎:“卢獾的眼睛。”
顾凭的筷子僵在半空。
余青戎坐在他面,得前俯后仰。
顾凭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起一块。余青戎含道:“不觉得恶心了?”
“如果不好吃,那确实挺恶心的。”
烟火缭绕,余青戎时不时说几句南疆方话,让店家拿上烤料。顾凭望着他,忽然想,这年,余青戎就是这样过的吗?一瞬间,仿佛之前音讯全无的那日子,都消失了。
他们吃饱喝足,回到了楼馆。
一车,顾凭就看见陈晏的马车停在楼馆外面。
自从陈晏搬入府邸,这座楼馆,他就甚少踏入了。顾凭望着那辆马车,心脏微微一紧。
其实,就在昨晚他“君无戏言”『逼』着陈晏放过余青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么做犯忌讳了。
这一诺是陈晏给他的,但这绝不味着,他在任何情况都能去用。如果只是拿来索要财富,权势,那便是过火了,胃大一,也无伤大雅。但是昨晚,他是在陈晏明明已经做了决定的时候,他许的承诺,强迫他收回自己的命令——
这是诺『逼』!
任何一个臣,如果做了这一步,那是杀的!
他一直知道,陈晏这种上位者,这样的『逼』迫,味着多么不饶恕的挑衅。实际上,自从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在思索着后路。但究竟还有没有后路,他还真的不能确定。
顾凭抿了抿唇,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陈晏坐在堂中。
陈晏垂眸望着顾凭,又淡淡地从余青戎身上扫过,许久没有开。
看着看着,他的眸光愈冰冷,也愈讥嘲。
顾凭让自己定神。
既然昨晚陈晏亲允了他请,那就说明,起码现在,起码,若是没有被激怒,他不会突然夺了余青戎的『性』命。
他低声道:“殿,冠甲军不少将士都因瘴气生了疫病,余青戎知道一本处的土方,他今早带去认了草『药』。”
陈晏勾了勾唇:“原来是去替冠甲军奔走啊?”
这句话,听得赵长起猛地打了个寒战。
顾凭余青戎道:“将『药』方和『药』材交给赵大人。按方煎『药』,找几个病患试一试,看有没有作用。”
陈晏一直冷冷地垂着眸,不带一丝表情地凝视着他。
或许,连顾凭自己也不知道,他给出的那个承诺味着什么。
如果想要奖赏他这一番辛苦谋划,想要表彰他的功劳,再大的荣华富贵,地位权柄,也不过就是一道命令罢了。他为什么非要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不过就是他想到了,当日顾凭从沛阳处理朱兴伦的事回来,他曾问过顾凭,想要什么奖赏。
顾凭那时的反应有不,先是想要绕过这一问,被他再三『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