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鼓不用重锤，李彬的质问，确实引起了王雁的深思。她是土生土长的宁州城里人，父亲是一名老公安刑警，两年前因公牺牲，现在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作为一个老公安的后代，更作为一个刑警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她理应有十分灵敏的嗅觉。想想她在宁州已经生活了三十一年，哪里何曾遇到过为张琼送葬这种热烈的丧葬场面？看来她确实没有林书记和李厅长那种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因为张琼既不是因公牺牲，也没有什么感人的英雄模范事迹，凭什么引起那么多人的同情？细细想来，是人们借张琼自杀事件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张琼留下字条的事肯定无法证实，但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坊间有这种传说，那就是向张琼的粉丝们吹响的一声号角。

王雁立刻调兵遣将，很快就查明，张琼的追求者虽然众多，但真正采取了实际行动向张琼求爱的人只有三人：一个是一中的一名年轻物理老师杨剑锋，二十八岁，省城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性格活跃，英俊帅气，喜欢跳舞，非常罗曼蒂克；一名是年轻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力，三十二岁，人大国际政治专业的本科生，性格沉稳，长相虽然一般，但却自视甚高；还有一名是宁州首富肖春秋，据说资产已经超过十亿，是宁州的头号地产商，大专文化，今年三十八岁，长相颇有阳刚之气，身体高大健壮。他的妻子五年前去世，至今未再续娶。他的独生女儿今年十六岁，在一中读高一。他的女儿在数学上颇有天赋，深得张琼喜爱。她对肖春秋的女儿加以重点培养，经常到家里开了不少小灶，因而张琼与宁州首富接触较多，宁州头号地产商由敬到爱，发誓非张琼不娶。在给张琼送葬那天，他公司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在从张琼家住的县政府大院到火葬场的六十公里公路上，他们公司的鞭炮声一直连绵不绝。

这三个人长相、性格以及经济地位各不相同，但都出身平民家庭。杨剑锋的父母亲都是普通的中学老师，李力的父母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肖春秋的父亲是镇上的一个小生意人，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按理，张琼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求爱，他们应该对张琼由爱生恨。可恰恰相反，他们都莫名其妙地认为张琼是因为没有接受他们的求爱悔恨而死。自杀身亡的张琼在他们的心里变得特别可爱而又可怜，喜新厌旧的李民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变得特别可恨。面对着身穿便衣、面容姣好的王雁，面容有些憔粹的杨剑锋一改住日潇洒轻浮的作派，目光凝重而不再漂浮。他说：“张琼虽然是我们宁州的公主，但她对待同事平易近人，对待教学严谨细致，对待学生循循善诱，亲如家人。是她的作风融化了我的心。张琼是我心中的女神。李民却把这样一位女神玩弄在股掌之间，最后象垃圾一样扔掉，真是太可恨了！”就连以沉稳著称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力也十分偏激地说：“我都想亲手杀了这个王八蛋！”这样的话出自于县委办公室主任之口，着实让王雁吃惊不小。

王雁从接触这三个人的情况分析，觉得最有可能走极端的是地产商肖春秋。肖春秋从一个小包工头做起，凭借临机应变、心狠手辣逐惭成为一家颇具实力的地产商。在肖春秋那宽敝而豪华的办公室里，乍一相见，王雁觉得戴一副金丝眼镜的肖春秋颇有一股儒雅之气，但在跟他谈话的过程中，王雁敏锐地发觉他的那双眼睛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股杀气。他始终阴沉着脸，不肯多讲半句多余的话。王雁问他：“据你推测，杀害李县长的最有可能是什么人？”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谁都有可能！这种王八蛋就该杀！”王雁说：“我们是法治国家，犯了罪有法律制裁，怎么能随便杀人呢？”肖春秋冷笑着说：“王局长忘记了老祖宗讲的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连死都不怕，谁还管得了那么多法律！”

在王雁主持的小组案情分析会上，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公安赵得富说：“你们还不知道二十四年前一桩震动宁州的校园伤人案吧。十四岁的肖成铭在宁州三中读初二。肖成铭个子长得高，人也很帅气，很受班上女同学的喜欢。肖成铭跟班上一个最漂亮的女同学发生了早恋，后来，他发现这个女同学还经常跟班上一个家里很有钱的男同学约会。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带着相当于他的马仔的一个男同学把那个有钱人家的男同学约了出来，挟持着到了离学校有两公里的牛头山里。现在的牛头山已经是市区，牛头山也已经被推平了。但那时的牛头山还人迹罕至，十分荒凉。他威逼那个有钱的男同学必须断绝跟那个女同学的来往，那个男同学不肯答应。肖成铭伙同另外那个男同学硬把那个有钱人家的男同学狠揍了一顿，打断了两根肋骨。小小年纪，手段够残忍的吧。你们知道肖成铭是谁吗？他不是别人，就是肖春秋。肖春秋当时因为还不满十四岁，在少年管教所呆了两年，就放出来了。出来后就改名叫肖春秋。以后他再也没有上学，十六岁就四处闯荡。他现在的大专文凭是他有钱后花钱买的。”

王雁说：“师傅讲的这件事就印证了我的一种预感。现在看来，十四岁的肖成铭就有胆量伤人，财大气粗的肖春秋更容不得别人欺侮他心目中的女人。也许张琼并不爱肖春秋，但肖春秋对张琼一厢情愿的爱却是真实的。而且据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