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合上了陈明的日记本,胸腔里滚动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如果李民还活着,他会不顾一切当面扇他两耳光。是的,作为他的同胞弟弟,李民太令他失望了。愤怒过后,他的头脑也迅速地冷静下来。作为这样的重要情况,王雁为什么没有向他透露过只言片语?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王雁这个他亲自从刑警学院选拔来的高材生,由于在宁州的官场浸染多年,已经变得有些谨小慎微。但冷静一想,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这种的政治生态中,这样的变化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没有涉及贪腐,孺子尚可教也!他闭目仰靠在沙发上,决定盛怒之下不要做任何决定,明天上午召开专案组会议,先听听大家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专案组会议如期举行。首先赵军汇报了陈明案的最新情况。
赵军说,根据李厅的指示,我们把公安厅对刹车系统的技术鉴定结果告诉了村主任陈玉坤。陈玉坤立刻召开了村民大会,号召大家检举揭发,提供线索。村民们听说陈县长很可能是被人谋害的,会场上真是群情激愤。会后第二天,就有一个嫁到外村的陈姓媳妇到村委会提供了线索。这个妇女嫁过去的村荘就是鸡公岭脚下的南坡村。这个妇女说,陈县长出事的那天,她到地里去摘碗豆,回来时天都快黑了,正好在路边的一个汽车修理店碰到了陈县长。她看见陈县长的车正停在修理店里换轮胎。她以前听说,这个修理店有点黑心肠,经常故意把钉子撒在路上扎过路车辆的轮胎,这个修理店的老板是本村人。她担心陈县长是不是也着了道,就特地过去跟陈县长打了招呼,同时也警告修理店的老板黄金贵不要乱抬价,因为这是老百姓敬重的陈县长!当时还没有下雨,她过去的时候,轮胎已经换好了,修理店老板收的价钱也不高,很公道。除了换轮胎,陈县长还要老板检查一下刹车系统,说是刹车好象不太灵敏。修理完毕,修理店老板听说是陈县长的车,还不肯收钱。推让了半天,陈县长丢下了三百块钱,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地上车走了。
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先对这个修理店老板的情况进行了调查。一查,原来这个修理店老板黄金贵是邓青云的外甥。这个黄金贵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子。是邓青云的二姐求着邓青云出资帮他开了这么一个汽车修理店。据说平时生意还很不错。根据这种情况,我们觉得这个修理店的老板有重大嫌疑,立刻开了拘留证。可是当我们赶到这个修理店的时候,发现黄金贵竟然在修理店办公室里的横梁上吊死了。我们对现场和尸体进行了认真的勘察和检验。徐俐还对尸体进行了微创解剖,从胃部提取的残余食物中发现了大量的酒精和安眠药的成份。看来是有人先对黄金贵实施了麻醉,然后再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挂在办公室的横梁上。
赵军说:“当我看到悬挂在横梁上的黄金贵,舌头伸长,面目狰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伙犯罪份子,对我们的行动怎么会了解得如此精准?他们的执行力怎么会这么有力,这么果断?我们的行动稍一迟疑,便处在了被动的地位。”
李彬在心里同意赵军的这种判断,他早就感觉到了他们面对的犯罪份子有一种非比寻常的力量,但他坚信邪不压正。他说:“赵处长,你也不要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因为国家机器毕竟掌握在我们手里。犯罪份子再兴风作浪,也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暴。你们这次就做得很好,通过现场勘察和尸体解剖,证明黄金贵是被人谋杀。对手的这次行动,恰恰证明了陈明是被谋害的。你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要把黄金贵被人谋杀的消息散布出去,发动群众提供线索。首先要特别注意保护好陈家村的那位媳妇。同时要她再仔细回忆,她当时看到的修理店内还有哪些人,如果再发现有知情者,一定要采取特别的措施加以保护。”
王雁汇报了有关贿选的调查情况:“我们对筛选出来的有可能接受邓青云贿赂的453名代表进行了逐一的问讯调查,有271名代表承认接受了邓青云的贿赂,金额从一万到二万之间。从目前调查的情况看,邓青云策划的贿选活动是背着李县长搞的,李县长没有主动参加过贿选的任何活动。”
李彬说:“王局,既然李民没有主动参加过贿选活动,你把陈越案和贿选案的情况做一个详尽的书面总结,然后把这两个案件交给其它相关部门去做进一步的调查和审理。我们的精力还是要转到与李民案直接相关的事情上来。”
王雁回答:“好,我们在两天内做好书面总结。”
李彬低下了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转向了王雁:“王局,我从陈明的日记上看到了张琼自杀的事件,这件事当时在宁州影响很大,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你的汇报?”
王雁的脸红了。她说:“李厅,不是我不向你汇报,而是林书记特别在全县的干部会上强调。这件事纯属个人感情方面的不幸事件,从维护全县稳定大局出发,全县的每个干部和党员,都要用自己的党性保证:这件事不要再对外传播,不要再私自议论,扩大影响。”
李彬不得不佩服林海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以及高超的控制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