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悲戚。
大荒四将之中,孟、周两家虽然子孙近乎全部战死,但两个老爷子至少都还健在。
白家,却几乎无一幸免,只剩下在军情处任职的白秀逃过一劫。
赵昊六岁那年丹田被废,白秀立即退伍,留在京都悉心照料。
十几年来,毒物暗器,全然不能接近镇国府。
可即便如此,她唯一的儿子,也丢了!
赵昊不仅是老赵家的未来,也是白将军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你们……”
姜峥神色悲痛,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以及被他当做半个儿子儿媳的黑脸汉夫妇,心头一阵阵悲凉。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胡贵妃下葬的时候。
只不过上次是他自己做的孽,但这次……
事到如今,他还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动的手?
所以除了悲凉,他甚至感觉到了委屈。
从出生,到暮年,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委屈的情绪,即便幼年时被父皇百般不看重,他都从来没有如此过。
“望皇上成全!”
赵家三口,齐齐下拜。
满朝文武,皆不做声,心情沉重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定边!你可记得,当日朕登基的时候,你曾许诺护荒国一世?”
赵定边苦涩一笑:“彼时你我君臣意气风发,如今的我不过是个连家都守不住的垂垂老朽,又谈何守护荒国一世?”
“你……”
姜峥神色复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良久才说道:“你们且回家等一等,给朕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朕必定将活蹦乱跳的昊儿带到你面前!”
“三天?”
一旁的赵无敌豁然起身:“皇上!我们等得了三天,掳走昊儿的歹人能等得了三天么?这神武大将军我彻底不做了,帅印和虎符都还给你,求求你不要耽误我们救儿子了!”
说罢,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帕包裹,放在地上。
正是镇国公的帅印,以及神武大将军统兵的虎符。
放下帅印和虎符,他就立刻转身,毫不留恋地向殿外走去。
若是别人,早朝擅自离席已经是极大的罪孽,但姜峥却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赵定边也站起了身,冲姜峥拱了拱手:“皇上!草民告退!”
说罢,也转身欲走,却没想到这时听见了白秀的话。
白秀声音虚弱,却充满了恨意:“皇上!此次内外两河打通暗渠,如此动静却没有被发现,实乃巨大纰漏!民女曾于军情处师从长公主,飞鱼卫也是长公主一手创立。
以民女所知,若飞鱼卫正常运转,势必不会出现此般问题!
宗师可以查不到!
蛙衣也可以查不到!
但不可能查不到这条暗渠!”
说着说着,她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姜峥,一字一句地说道:“飞鱼卫有鬼!此鬼串通魏国,害我昊儿,逼迫我赵家,掘我荒国西陇关根基!罪大恶极,恳请皇上杀鬼!”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军情处很强,飞鱼卫更强。
荒国明明只有一个宗师,却能与魏国分庭抗礼几十年,这些年甚至压过魏国一头。
因为什么?
就是军情处和飞鱼卫织出的那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一开始听到赵昊通过暗渠被掳的时候还有些震惊,那些歹人究竟是如何躲过飞鱼卫的注意,无声无息挖出一条暗渠的。
毕竟他们也不了解飞鱼卫,只知道他们很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但现在听白秀一眼,他们顿时就知道……
麻烦大了!
这件事情不止外患,还有内祸。
赵定边面色微变,这句话一放出来,事情就朝撕破脸的方向发展了。
孙子丢了,他也不怕撕破脸。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孙子,现在那些人并不知道帝江鸿匣已经被自己交给了皇帝,还保留着将重绘版的布防图烧过去的可能。
所以赵昊未必会立刻遭受毒手,怀中那块还亮着的命牌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如此,赵定边不想立刻撕破脸。
却没想到,白秀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军情处与飞鱼卫并称两大侦察机构,白秀虽没去过飞鱼卫,但怎么可能不知道飞鱼卫的恐怖?
“不要妄言!”
赵定边低声提醒,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此时姜峥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飞鱼卫有问题?
飞鱼卫当然有问题!
可你让朕怎么办?
交出皇姐,斩首示众?
登上皇位几十年来,姜峥运筹帷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窘迫过!
而此时,宫外又忽然传来了曹公公惊惧的声音。
“公主!”
“公主!里面正在上朝!你不能过去!”
“快拦住公主!不要伤了她!”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冲入了太和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安阳公主姜芷羽,此刻她也是面色苍白,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