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那人说道:“如果我假设徐獬就是人间第一位十五境纯粹剑修,同时此外再无第二位十五境,天地走向,世道起伏,众生生死,甚至是他们如何是人,如何为人,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去运转,那你徐獬还会觉得这些问题,毫无意义吗?”
徐獬只能是无言以对。
“追求无错,想要尽善尽美。”
那人自言自语道:“万人一面?无限面皮儿,都是一般好。我觉得反而是一种潜在的莫大危险。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道路上,就有人与我意见不同,说我是杞人忧天,总觉得天会塌下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比如东海观道观的那位碧霄洞主。
“飞升境的剑修徐獬,可以不考虑这些。十四境的徐獬,就躲不过这些了。”
徐獬闻言便问道:“我能够跻身飞升境,甚至是十四境?”
那人笑道:“不能。”
徐獬当场就给气笑了,逗我玩呢,说得着嘛。
“不是徐獬,总会有别人的。”
那人抬头望天,说道:“总要未雨绸缪。”
徐獬是前不久,才开始理解“未雨绸缪”这个说法的一部分深意。
今天跟徐獬差不多沉默的,还有个神色郁郁的老人。
他对一位新十四境修士直呼其名,“韦赦,我已经见过陈平安了。”
韦赦似乎习以为常,微笑问道:“何时何地?”
老人说道:“就在雨龙宗的羽化台。”
韦赦点点头。
原来老人就是那个觊觎云签美色的元婴境供奉田粟,凭借精湛的演技,蒙骗过了生性谨慎的纳兰彩焕。
却依然被一个外人钓鱼一般给钓上了岸。
这位化名田粟的雨龙宗开山祖师,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全椒山那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又被顾璨占据,以陈平安的性格,肯定会挖地三尺,深究这里边的隐情,你小心留下把柄。留在全椒山修道的,毕竟只是你的阴神。”
他与大龙湫宋泓,都是这里的元老成员了,虽然辈分、资历不如韦赦,但是比起陆虚在内几张老面孔,还是要懂得更多内幕。
韦赦笑道:“没什么,我前不久主动走了一趟落魄山,只是没有上山,在山脚那边坐了会儿,没见着正值闭关的陈山主。”
没有瞧见陈平安,倒是与一个目盲心不盲的道士,同桌喝茶,相谈甚欢。
田粟神色古怪,憋了半天,没好气道:“你倒是艺高人胆大。”
先前有个背琴囊的消瘦老者,孑然一身,风尘仆仆造访落魄山。
与负责待客的贾老神仙聊得投缘,便自报身份,来自全椒山,道号空山,书房名茧斋。
还说自己刚上山修道的时候,年少轻狂,目空天下炼气士,只让三山一个人。
道士贾晟当然不知道何谓“只让三山一个人”。
山主陈平安却是一清二楚。
只因为三山九侯先生,曾经于皑皑洲韦赦有“侧身让路”之恩。
所以这趟宝瓶洲之行,韦赦是很有诚意的。
等于是明白无误告诉陈平安,扶摇洲全椒山的旧主人,就是皑皑洲的韦赦。
不过韦赦之所以愿意现身落魄山,更多还是与吴霜降有关。
韦赦问道:“刘昼,既然泄露了身份,你接下来打算在何处落脚?”
田粟瞥了眼韦赦附近的那个娄藐,再看了张空椅子,嗤笑道:“我可没有你的手段,也没有荀渊的魄力。随便逛吧,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
天曾雨粟。
在自己一手创建的雨龙宗里边,却要化名田粟,不管如何,还是被他躲过了那场刀兵劫数,得偿所愿,羽化飞升。
刘昼也好,宋泓也罢,或是曾先生,这些在修行道路上渡过重重劫的老人们,总有各种路数,各自苦求长生,得个不死。
刘昼转头望向某个空位,没来由感叹一句,“如果荀渊有你的修道资质。”
韦赦摇头笑道:“他要是有我的修道资质,就不会那么聪明了,因为没有必要。”
刘昼说道:“这种话,真欠揍。”
韦赦微笑道:“有这种感觉的人,曾经有很多。”
荀渊与完颜老景,是差不多辈分的修道之人,后者刚来这边的时候,唯唯诺诺,带着几分怯懦,境界渐渐高了,心性就变了样。
反观荀渊,起先意气风发,是一个内心极为骄傲的人,等到境界越高,越收敛锋芒,最后变成一个几无棱角的人。
就像一个越活越年轻,一个越老越悲观。
老道士睁开眼,自我介绍道:“贫道俗名张脚,道号‘黄天’,侥幸跻身的十四境,过往经历,不值一提,就是条丧家之犬。”
可能除了修道百多年就站在山巅韦赦,和消息灵通的田婉,其余在座十几个,都不清楚这位老道士的真正来历。
田婉就知道师兄邹子,颇为推崇此人。说这个道士的路数,至少是别开一境的水准。
百年一届的三教辩论,文庙和白玉京赢下的次数,加在一起都不及西方佛国……的一半。
所以后世读书人,难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