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年幼,臣妾姐姐为人父母,实在不忍襁褓婴儿远离至亲之人。”李筠桑鼓起勇气,斟酌着用词,“陛下与娘娘慈悲为怀,但到底非郡主生父生母,也是,给娘娘和陛下添麻烦。”
她可以说的地方不多,不能说要让孩子记着生父生母,更不能说皇帝和皇后会对孩子不好。
苒澄的父亲谋逆,母亲株连,皇帝皇后出于仁心留了孩子,又怎么会对孩子不好?
这会是天下人的说法,更会是皇帝和皇后的说法。
然而,皇帝轻笑,似乎是根本不在乎李筠桑说了什么,也不在乎苒澄最后的归宿为何:“其实给你抚养也无不可。子笙也从朕这里讨了恩典,只不过朕尚未松口。”
这话像是有缝隙可入,李筠桑精神微振,等着下文。
“只不过,你到底是子笙的正妻,那个孩子跟着你,名不正言不顺,难道要让苒澄入谢家族谱,为谢家女?”
皇帝轻笑:“朕倒不是不能考虑,只是此事,怕是要问过你们谢家的尊长。”
李筠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是啊,要问过谢家的尊长。
她敢保证,王老夫人一定是头一个不同意。
李筠桑没什么好怨怪的,因
为这是李家和景王府的孽,跟王老夫人无关。
“臣妾,愿带着郡主,别处另居。”
许久之后,李筠桑斩钉截铁的说着,微微拜下。
她没有看到,那龙椅上的天子眼中闪过微微的得逞之色。
只听良久后,皇帝似是起身离开了。
勤政殿的内监请李筠桑出去,李筠桑恍恍惚惚的出了大殿,走到了宫门口,这才想起来问一句:“大监,陛下的意思……”
“谢侯夫人请回吧。”
内监低低的说着,似是根本不打算回答李筠桑的疑问。
李筠桑眼底闪过不甘。
她出了宫门,看到谢辞就在不远处等她。
一步步上前了,李筠桑才喃喃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谢辞凝眸看她。
“没什么。”
李筠桑深深地吸了口气。
直觉告诉她,皇帝虽然没有立时答应,但也不算是拒绝了。
恐怕,皇帝也是需要回去思索。
两人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一边坐了一个,不似以往亲密。
李筠桑根本顾不上思虑这么多,兀自捏着眉心,脑中混乱,胀痛的厉害。
转眼回了侯府,谢辞欲言又止,两人终是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屋子。
“姑娘,怎么样
?”
一进门,宿云和小红便围上来问,给李筠桑宽衣的时候,发觉她双腿微颤,赶忙扶她坐下去查看。
见李筠桑双膝红肿,似有青紫的迹象,小红立时便红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进宫一趟,怎么还——”
“无事,跪的久了些。”
李筠桑疲惫的说着:“去拿些红花油来吧。”
小红忙去了,回来的时候吸着鼻子,一边给李筠桑揉膝盖,一边轻声啜泣道:“姑娘,是不是没成?五姑娘的遗孤……”
李筠桑茫然的看着虚无处,许久才低低的道:“会好的,我会再想办法。”
一次进言不成,她就来两次三次!
皇帝的心腹大患已除,她不信皇帝会一直留着那么个鸡肋般的景王后裔在身边。
不说将来苒澄的身份尴尬,等出嫁的时候更是不好挑夫家。
而且未免……
未免将来有了什么动荡,苒澄被当做筹码为国远嫁,即使是触怒龙颜,她也要把这件事办成了!
否则她终归寝食难安。
但,她一己之身不足为惜,若是连累了谢李两家……
李筠桑的心中迷迷蒙蒙的浮出一个想法。
——
几日后,宫内传来了旨意。
谢家开
中门,摆香案,接了圣旨。
圣旨说是给整个谢家,实则,是给李筠桑一个人。
“朕念手足,顾惜臣子……故命平西侯府谢家李氏筠桑,允其挪出谢府独住,照拂景王遗孤,钦哉。”
内监宣完旨意的一瞬,李筠桑心中的悲喜齐涌,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而谢辞跪伏在地,放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
李筠桑接了旨,王老夫人和柳氏送走了内监,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王老夫人回来后,深深地看了李筠桑一眼,似是叹息,又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而柳氏眼中的兴奋和欣喜满的简直要溢出来,讥讽似的看了李筠桑一眼,也离开了。
不多时,谢府门前,只剩下了李筠桑和谢辞。
两人对视许久,谢辞木然的拔腿朝着东院走去。
李筠桑站在原地,怀抱圣旨,久久不语。
她眼中的泪滴凝结落下,像是碎了的琥珀。
圣旨下来的第二日,宫中便有人过来敲定送苒澄出宫的时间,要李筠桑去宫门外迎接,李筠桑应下,也开始着手准备出府居住的事宜。
“……就去,东丰庄吧。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