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透出几分苍凉的笑意,带着浓重的嫉恨。
一旁的樊妈妈瞧着她这神情实在复杂,不由得轻声劝慰道:“大夫人,此事究竟是由王老夫人做主,她不想让平西侯府丢了面子,如今我们家可是跟侯府同气连枝,您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沈氏喃喃的说着,许久之后,在冷风中透出一个淡淡的复杂笑意,“我是想着,老爷终究还是没放下她啊。”
樊妈妈下意识问道:“谁?”
可看着沈氏的神色,樊妈妈突然反应了过来。
樊妈妈小心翼翼的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氏仓促的笑了一声:“要说,老爷是真喜欢她啊。分明那么在乎桑丫头,却还是装着不在乎。我给桑丫头的陪嫁同昌儿的一模一样。你瞧,老爷方才给了桑丫头什么?”
说着,沈氏微微笑着看向樊妈妈,眼底含着泪,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道:“那盒子里,可都是老爷的家私。连我都是偷偷看到得知的,他就那么给了桑丫头。如今好了,老爷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樊妈妈不敢吭声,只能听着沈氏说。
“自葛姨娘死了,老爷心里头怕是早都空了,就像是一具行尸走
肉,游来荡去的。”沈氏的眼泪始终都没有落下来,樊妈妈看着却是忍不住心酸。
沈氏不再说话,缓缓朝着芾郁轩的方向走去,樊妈妈没忍住轻声道:“不如夫人还是跟老爷说说话吧,好歹今日算是送了家里最后一个姑娘出阁。大房那边,还看着呢。”
“劝他做什么?”沈氏轻嗤一声,“他且得伤心几天呢。心里头最疼的小女儿出嫁的仓促,他怎么能不伤心呢?”
樊妈妈无声的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葛氏就是沈氏的一块心病,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好了。
看着沈氏显了几分老态的侧面,樊妈妈突然想起当年,沈氏恨得咬牙切齿,买通下人给葛氏下药的样子。
沈氏出身高门大户,从小学的是如何当一个正派的高门正室,能做到那一步,已然是恨到了极致。
也罢,这么些年了,还有谁会去计较当年的那些小事呢。
——
李筠桑进了平西侯府的门,由王老夫人做主,到祠堂拜了谢家的先祖,又给神色淡淡的柳氏敬了茶,如此,便算是过了门。
元宋宜入门的时间自然不能与李筠桑是同一天,便放在了隔日,这还是王老夫人通过李筠桑的同意之后,才定下来
的。
“你便去辞儿的东院,那里一直有人打扫,我让庞妈妈的表妹苗妈妈过去助你。”王老夫人牵着李筠桑的手往东院走,行至门口时压低了声音道:“从此刻开始,你便是这府中的主母了,记得,东院中所有的丫鬟婆子下人,都是依你处置的。”
李筠桑看着东院的方向,许久才低声道:“是,我知道了。”
“今日你先休息,我自去应付那些长老们。若是有事,便让庞妈妈来请你,除了她来,谁来叫你你都可自行决定去不去的。”王老夫人眼中满是心疼,话声之中也带上了哽咽,“委屈你了。”
“祖母。”李筠桑再觉得别扭,也极力的让自己习惯着,改了称呼,“这不光是您的请求,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晓得分寸,也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
王老夫人连连点头,一连声说了几个好,才忐忑离去。
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身后的春分提醒,李筠桑才缓缓的进了东院的跨门。
谢辞所住的东院比之别的园子屋子不同,是一座独立的大院子,除去跟内宅这边相连的部分,单独分出了前院后院和书房,比之三进的大宅子也不小。
李筠桑方进了正厅明晖堂,还未坐定,便
见一个熟人领着三四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进来了。
“给世子夫人请安。”
为首的正是聂云妨,只见她盈盈跪下,端的是弱不禁风,俯首帖耳,十分乖觉的样子。
李筠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努力将心头的不适感拂去,正待说话,只听正厅外又有人声传来。
进来的是个和庞妈妈差不多岁数的婆子,看着精神奕奕,身后领了一众婆子媳妇,乌泱泱的一堆人便停在门外,唯有那婆子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到了聂云妨前头,给李筠桑请安:“世子夫人安。老奴来迟了。”
李筠桑心中微忖,明白过来眼前人是谁,淡淡道:“苗妈妈请起。”
那苗妈妈看上去年近花甲,但却手脚利索,利落起身便站到了李筠桑身后。
李筠桑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李筠桑便用余光瞟了眼聂云妨的方向,苗妈妈瞬间了然。
清了清嗓子,苗妈妈威严开口道:“世子夫人是新妇,为着整个谢家仓促嫁入,尔等都是世子房内的人,应当明白,什么是本分,什么是体统!”
“妈妈说的是。”那聂云妨柔声接过了话,“妾等出身卑微,自是要好好伺候主母,等待世子归来的。”
苗妈妈布满皱
纹的眼微微一瞪,冷道:“聂姨娘,眼下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聂云妨露出一个有些委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