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神色坚毅的站了起来,扶着李筠桑的手出了慈宁堂,来到了前院。
平西侯府前院牌匾书昭明二子,是为昭明阁,相传乃是先帝亲笔所书,且言明平西侯府侯爵之位永世传与谢氏子孙,惠及谢氏子孙。
这都是谢氏先祖当年匡扶先帝换来的荣耀。
李筠桑静静的看着阁内一众谢家族老,还有坐于首位的柳大夫人,心中微微喟叹。
如此的世家大族,有柳氏这样只为一己之私,便在危难时刻趁虚而入,怀着夺爵心思的人存在,难保不会被伤着元气。
如今谢辞生死未卜,柳氏便迫不及待出来想要独揽大权,可见其心中对谢辞怀了什么样的心思。
阴暗想法一闪而过,李筠桑已然扶着老夫人进了中堂。
只见元宋宜正依偎着柳氏而坐,李筠桑微微蹙眉,心头闪过不安。
“母亲来了。”柳氏起身,拈着帕子,倒是一副哀伤的样子,躬身请安,“既然母亲来了,也有人主持大局了;谢家的贤达耆老们今日皆都在此,我们也好商议商议,辞哥儿的身后事。”
王老夫人缓缓的走到堂中正位之上坐下,浑浊但却精明
的眸光扫过柳氏,按捺住冷笑:“身后事?什么身后事?大夫人可别错了主意!”
柳氏一顿,像是早就想到王老夫人会有此话,不慌不忙的垂眸期期艾艾的道:“我知母亲不愿承认辞哥儿出事,可是如今连大内都派出人去找了,恐怕辞哥儿也是九死一生。若是老天庇佑,辞哥儿能有幸回来,那自然是好事。可若辞哥儿回不来,咱们也不得不备下呀!”
李筠桑静默的看着柳氏,再看看她身旁眼眶通红的元宋宜,心中微冷。
谢辞这次出事,实在蹊跷。
奈何自己完全不知道谢辞跑去金陵是做什么,若是知道,或许还能查上一查。
说不得,就与此时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柳大夫人有关……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大夫人了。”王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向柳氏,全然没了方才在屋中的病弱老态。
她知道,唯有她撑着,谢辞不管是死是活,谢家都不会被柳氏控制。
坐在柳氏下首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沉吟片刻,沉沉开口,打断了婆媳俩的剑拔弩张:“老夫人乍听此消息心中悲痛也可以理解。只是柳氏乃是大妇,此时
考虑这些,实在也是为整个谢氏着想啊!”
听到有人为柳氏说话,王老夫人看过去,只轻哼一声:“老叔爷,到底我还没死,柳氏再怎么说,不曾为谢家诞育子嗣,更不曾养育承嗣子,难道你要越过我,同她商议谢家承嗣子出自何处?”
说话的人乃是谢辞的叔爷,谢家的旁支,如今虽没落,但谢家是个极重视家族兴衰的大族,将这老叔爷也放在京中养老。
因着和谢家血脉近,他说话算是颇有分量。
如今被王老夫人这么一抢白,那老叔爷的表情便不大好看了:“老嫂嫂,你若这么说那真是错怪我了。在怎么样,我家也没有可堪承嗣的孩子,唯有大哥和五弟家中还有可堪选择的人选。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何必这么戳人的心窝肺管子呢?”
李筠桑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些谢家的耆老都是什么关系,一旁的庞妈妈见状,轻轻拉了拉李筠桑的袖子,将她拽到了中堂门后的耳房里。
“妈妈。”李筠桑微微福身,开门见山,“柳氏那里的承嗣子人选有可能是谁,您知道吗?”
庞妈妈语速颇快,跟李筠桑
说了方才那位叔爷的身份,低低的道:“那叔爷虽然脾气急些,也好管事,但却最不可能同柳氏勾结,意图掌握谢氏。那叔爷唯有两个女儿,那两个表姑娘一个外嫁一个如今守寡,虽然家中算是富庶但人丁实在凋零了。且这位老叔爷跟咱们太爷最是交好,方才老夫人也是失之急切了。”
说着,庞妈妈隔着帘子指了指坐在老叔爷身旁的老者:“那是我们老太爷那一辈的庶长子,谢晖老太爷。他便是方才那位叔爷所说的大哥了。我们老太爷行二,嫡次子身份虽然尊贵,但对着这个庶长兄也算是十分恭敬了。他们这一支本就有渐渐崛起的迹象,而且一向不服气咱们老叔爷,也不喜欢世子。”
李筠桑颔首:“照您这么说,您和老夫人都是怀疑这位伯太爷跟柳氏勾结着,要将他家的小孩子送过来,承袭爵位?”
庞妈妈没认同,更没有反驳,只道:“伯太爷底下有七个孙子,前头五个全都成婚成家了,有的还过了春闱考取了进士,都是不合适的。底下最小的两个,一个九岁,一个五岁,顽劣不堪。柳氏跟他们多有往来,想是——”
说着,庞妈妈看了一看,奇道:“咦,怎么五叔太爷没来?”
“五叔太爷?”李筠桑疑惑的问了一句。
庞妈妈点点头:“对。这位五叔太爷也是庶出,不过他身份颇为尴尬,乃是一个贱妾所生……膝下一子一女,女儿远嫁,儿子早些年也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嫡子,叫……谢敛的孩子,方十岁。”
李筠桑站在帘子后,目光落在了柳氏的面上:“五叔太爷和大夫人关系如何?”
“这个,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