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若是让我现在就给出答案,即使我如今头脑一热便给出答案,想来事情落定,若是世子真的无法归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后悔的。”李筠桑坦然的闭上了双目,“您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王老夫人凝视了李筠桑很久很久,才道:“来人,将六姑娘从小门上偷偷送出去,别让大夫人发觉了。”
丫鬟和妈妈过来请李筠桑出去,李筠桑起身,睁开眼深深地看了王老夫人半晌,才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
下人备好了马车,李筠桑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任由雪花落在发间眉梢,颔首冲着身旁的婆子道:“有劳了。”
小红扶着她上了车,李筠桑靠在车壁上,有些微微的恍惚。
“姑娘,您不答应,是好事。”小红在一旁低低的说着,“若是世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将来姑娘还是有很大可能嫁的出去的。可若您答应了,便一定——”
小红侧目,看到李筠桑神情恍惚的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指尖触碰到了发间的海棠花玉簪。
她噤了声,静静地看着李筠桑。
只见李筠桑的指尖停顿在玉簪
上许久,轻声呢喃道:“是吗?或许父亲会挑一个低一些的门第,这样也很好。”
小红迟疑了一下,应道:“是啊。不过依照老爷的性子,或许还是会思索着让姑娘……”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筠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奎为着自己的前程,说不得将她送入宫中,或是送去皇子府,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指尖是暖玉温润微热的触感,李筠桑垂下手,叫停了正要赶车的车夫。
小红神色一惊,正待说话却已经被李筠桑抢先。
李筠桑飞速的下了车,小红忙上前追了过去。
她小跑几步,直接跪到了李筠桑面前。
主仆两人便在车马旁边,不远处便是慈宁堂的小侧门。
“姑娘,姑娘!”小红死死地抱住了李筠桑的腿,惶惑不已,“奴婢知道姑娘想做什么!但请姑娘三思!姑娘若是去了,便是将后半辈子放在桌上豪赌!”
她抬眸哀切的看向李筠桑:“奴婢之身不足惜,无论将来姑娘做什么,或是不嫁人了!奴婢都愿意陪姑娘一辈子!可是姑娘,若是世子有希望回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回来?您这样来侯府守一
辈子的活寡,跟柳大夫人斗,真的值得吗?”
在小红看来,李筠桑大可以现在回去,闭门不出。
李奎虽然汲汲营营,但是看在李筠桑这出众容貌的份儿上,想来也不会浪费了,到时候无论是选个人低嫁,还是成为皇子侧妃,陛下后宫,岂不是比守活寡来的强?!
李筠桑牙关紧咬,眼泪无知无觉的落了下来。
她自来到这里,为自己哭,为李筠昌哭,如今却也为谢辞哭一哭了。
“谢辞待我,不说情深意重,也算是处处照顾。”李筠桑哽咽着,冰凉的泪和雪花一齐落在脸上,冷的她连寒战都不会打了,“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但我也不能不知恩不报。你想让我子孙满堂,就算是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丈夫,总好过守一辈子的活寡。可是小红……须知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本就不会是十全十美的。”
谢辞这样好,这样合适的人,却也是莺莺燕燕满园,宣承昱的后院在整个京城的富家子弟,连带着几个皇子府中,都算是干净的。
可他是个不堪托付的人,李筠昌过去了受了多少委屈,李筠桑连想都不敢想。
“我不想做别人的附庸,
我更不想,更不想和别的女人一样,将来去争取同一个男人的宠爱,争得失了理智。”
以李奎的盘算,对儿女前程的看重,若是谢辞出事,她嫁不到平西侯府,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低嫁给一个平常人的。
也就只有皇子府,宫中。
李筠桑扶起了小红,哑声道:“地上凉,赶紧起来。”
小红哭的泣不成声:“姑娘……”
“不必再劝了,好小红。”李筠桑给她擦去眼泪,“反正在哪都是过一辈子,不如在这里,好歹我也有老夫人这个助力,这不好吗?”
看着李筠桑安抚的笑意,小红哭的凄惨,一抽一抽的道:“姑娘,姑娘,您没了生母,苦到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个世子,如今老天连这点甜都要收走。为何,为何这样不公平……”
“人没有一生一世都顺遂的。”李筠桑轻声说着,带几分随风逝去的叹息,而后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倒变成我劝你了,好像要守活寡的人是你。”
小红嗔怪的看李筠桑一眼:“姑娘,这样的事情,还好拿来开玩笑的?”
李筠桑轻轻一笑,朝着慈宁堂的方向走去。
回到堂中的时候,还
没进去,便听到王老夫人正在低声啜泣的跟庞妈妈说着什么。
李筠桑上前推开了门,庞妈妈和王老夫人都诧异回头,看到是她前来时,齐齐愣住了。
“老夫人。”李筠桑微笑着站在原地,“桑儿想通了。”
她话音刚落,王老夫人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