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六姑娘!”
小丫鬟忙慌慌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颇为惊惶的看着两人。
李筠桑连忙板了脸色,轻声呵斥道:“这么忙慌慌的成什么样子?起来好好说话,怎么了?”
小丫鬟咬着唇站起身道:“外头,大夫人宗族耆老过来,说是要提议过继承嗣子之事,在世子死因定下之前,将此事商定了,不然到时候平西侯爵位旁落,或是被陛下收回,可就——”
王老夫人一听,双眼都发直了。
李筠桑见状神色一惊,忙扶住王老夫人连连安慰:“老夫人!您挺住!这时候世子需要您,整个侯府都需要您啊!”
“这个混,混账……”王老夫人吸着气,说话已然有些不连贯了,“她是打量着我死了吗?!辞儿还没死呢!”
庞妈妈泪如雨下,惶惑不已:“若是,若是世子真的出事,恐怕老夫人您也得早做打算啊!”
“你,你这是什么话?”王老夫人气的颤抖,“你难道,也是要我去过继承嗣子,弃辞儿于不顾吗?!”
庞妈妈吓得闭了嘴,在一旁偷偷抹泪。
李筠桑在一旁看着,心中微叹。
若不是
早知道庞妈妈的忠心,李筠桑这会儿都要怀疑庞妈妈的用心了。
但是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李筠桑又觉得庞妈妈的担心,属实是对的。
只是她没有站在谢辞的立场上,而是完完全全的站在了王老夫人的立场上。
若是谢辞真的回不来,而过继的承嗣子把持在柳氏的手中,那样一来,王老夫人就会完完全全被踢出平西侯府的中心圈,成为一个真正的“无用之人”。
届时就是一个全新的平西侯府,一个新的掌权人——柳氏。
“老夫人,庞妈妈的担忧不无道理。”李筠桑压低声音,静心劝慰着,“若是世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若是您不早做打算,到时候大权旁落,会尽入大夫人之手。”
不知怎的,她心中微痛,或许是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谢辞,李筠桑微微哽了一下:“我这话说的僭越,但是老夫人应当明白,我是除了您以外,最不希望世子出事的人。”
王老夫人凝视着李筠桑,许久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牢牢地握住李筠桑的手,轻声道:“孩子,我自然是知道。谢辞若是死了,你便是望门寡,届时要吃多少苦头,
你才多大……”
王老夫人抹去眼泪,声音更轻了些许:“况且,你与辞儿,也是有些情意在的。他固然混账,对你却是真心实意。”
她抬起眼眸,看着李筠桑:“你应当能感觉的到?”
李筠桑下意识觉得王老夫人是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但是她问的话,李筠桑的确没法反驳。
“是。”李筠桑轻轻点头,“世子对我很好。”
闻言,王老夫人更是捏紧了李筠桑的手。
她费劲的想要站起身,李筠桑一惊,连忙按住了她:“老夫人,您要说什么,这样说就是了!”
王老夫人近乎是戚戚然的看着李筠桑,哽咽道:“谢辞三岁上,生母便一命呜呼,当时他父亲的原配嫡妻虽是个心善的,却身子孱弱,没多久就也归西了。那时候他爹在战场上,回来的时候谢辞连爹都没认下,便娶了如今的柳氏回来摆着。结果新婚没几日,他爹又去了边疆,如此便丢了性命。他是我从小带大的,他有多苦,唯有我这个老婆子知道。”
李筠桑心跳如同擂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王老夫人要说什么,但却又无从说起。
“你是个好孩子,我眷顾你,是因为知道你生母便是个好姑娘,我与她也算是相知一场。”王老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如今辞儿若是回不来,眼看着爵位就要被夺,你能否,能否忍了这个委屈,在辞儿之事未定之前,先嫁到侯府中来?”
李筠桑怔愣在原地,剪水双瞳眨了眨,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听不懂王老夫人的意思。
她喉咙干痛的厉害,许久才消化了王老夫人的话,艰难的道:“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以平西侯世子夫人的身份,收取承嗣子,若将来世子回来,一切都好,可若是世子不曾回来,便,便——”
李筠桑说不下去了。
她头一次有种绝望到底的感觉。
在李府,面对着冷情的李奎,假面菩萨般的沈氏,还有各怀异心的姨娘们,李筠桑从来没有绝望过。
她也从未动摇过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的想法。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就绝望了。
挟恩求报,是这个时代的人,做的最顺手的事情。
王老夫人待她好,可也是建立在,谢辞好的前提之上;若是谢辞出了事,她也是需要慷他人之慨的。
李筠桑是对谢辞颇有好感,甚至,李筠桑一度相信,就这么跟那个少年相处下去,她对谢辞一定会有男女之情。
可是如今,她听到谢辞生死不明的消息,并没有任何想要与他同去,或者为他殉情的想法。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有可能失了这门亲事,也有可能将来一辈子嫁不出去。
若是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