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李筠桑轻轻点头,面上不自觉便出现了几分笑意。
春分见状也不免为她高兴起来,轻声笑道:“那兴许进宫这件事,能够和缓一些了?”
李筠桑轻轻点头。
“不着急了。”
李琪被一连关了几天,李奎像是将这件事短暂遗忘了一般,只让人日日进去送饭送水,也不准人将他放出来,更不许探视。
转眼京城的天气一日日冷了下来,下初雪的那一日朝中休沐,谢辞便上门拜访了。
李奎虽然是一百个不想见到谢辞,但是终归顾及着谢家往昔的荣光,和谢辞在宫中的脸面,颇为客气的接待了人。
只是不准李筠桑出来见而已。
“多日未见,晚辈今日特来给李大人请安。”谢辞收敛了一身的不羁和桀骜,礼数十分的周全,甚至还带了不少礼物,“今秋庄子上下来的野味,还有存放在地窖的瓜果,都还新鲜,特送来给李大人尝尝。”
谢辞如此作风,李奎自然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倒是受用。
“世子客气了。”李奎轻轻笑着,“世子近日可好?听说世子近日常进宫伴驾?”
谢辞神色平静,笑了笑:“是,陛下有意让我年前袭爵。”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李奎心头却是微微的一震。
年前,那便没有几个月了。
“好事,好事。”李奎装傻似的笑笑,“世子难得来一趟,今日便留在府下用饭吧?”
谢辞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道:“今日来是有两桩事,一是许久未见琪哥儿,二来是想说说我同六姑娘的婚事。”
李奎眼看着躲不过,心头微微的有些恼怒。
这个谢辞……
“琪哥儿近日生病。”他抬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怕是不能见客。至于六丫头的婚事,她还小。”
李奎说着,笑容渐渐淡去,盯着谢辞:“况且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如此贸贸然来提,怕是不妥。”
“大人也不是不知道,我无父无母的。家中唯有老太太为我撑着,她年事已高,如今天寒地冻她不便常常出门的。”谢辞说的煞有介事,“总不好让她来操劳不是?”
李奎的脸色都黑了些许。
“还有,琪哥儿为何生病了?”谢辞仍旧是如沐春风的笑着,脸皮厚着就是不肯走,“那我更该探望一下了。李大人莫担心,我身体健壮,必然不会被过了病气。”
看着谢辞那铁了心就是要
把这两件事都解决了的态度,李奎很难不怀疑这人已经知道了李琪不出门的真相,甚至打算年前就把李筠桑抬回谢家的门。
沉默许久,李奎铁青着脸色叫人:“来人,带世子去看大哥儿!”
府内的丫鬟领着谢辞来到了前院的偏房,李奎前几日就将大儿子挪到了这里,以便亲自看管,谢辞见门口守着不少人,也不惊讶。
进了门,便闻到里头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李琪就坐在案前,神色淡漠的在纸上画着什么。
“子笙来了?”李琪闻声抬头,神色不变,“坐吧。”
谢辞来到他身旁坐定,见李琪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整个人也都瘦了一圈,叹道:“多日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早就想到有今日。”李琪淡淡的笑了笑,“来的早晚而已。倒是你,是从魏冉那里知道的消息吗?”
“不是。”谢辞摇头,“是筠桑告诉我的,想让我来劝劝你。”
李琪微愣,片刻后苦笑一声,这神情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气:“六妹妹纯孝,对我的关心纯然肺腑。”
“你不用说这些。”谢辞端正了神色,“我今日来,除了想看看你的近况,也是想让筠桑安
心。如玉,你此次的事情,做的着急了些。”
如玉,是李琪的字。
李家儿郎的字都是从玉,当初李奎对李琪含了不浅的指望,才取了这样一个字。
可如今,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然破碎了一地,无法收拾。
“我之前总想着,不如就这样应了父亲母亲的安排,娶了那位孙小姐回来。”李琪披着大氅,越发显得身子瘦削了下来,清润的眸子如今已然没了光亮,“可是我看着鸣玉的双眸,想着这些年我们的情分,我就总是不舍。”
总是不舍,清清淡淡的几个字,满是隐痛。
“你如今这样,你父亲若是铁了心不放你出去,你难道要将自己磋磨至死?”谢辞平静的问道。
他自知可能没有办法改变李琪的想法,但是该说的该劝的,他总想做齐全了。
将来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起码不会觉得可惜。
“谁知道呢?”李琪眸光微闪,看着宣纸上描绘的画像,陡然变得温柔起来,真的像是一块润极透极的玉,似乎是一不小心,就会摔得四分五裂,“我总不能负了鸣玉之后,又负了无辜的孙姑娘。”
谢辞瞬间明白了李琪的意思。
他从来没想过要走出家
门,跟鸣玉双宿双飞。
或许事发的那日,他便已经跟鸣玉断了,他不过是不想将就,娶一个永远都不会去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