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桑的语气清淡,似是在跟沈氏闲聊:“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沈氏捏紧了帕子。
“我想,温姨娘虽然孩子没了,但她的身子何以这么快就油尽灯枯,走到了尽头?”李筠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看上去无辜又无害,“定然是有人害她的。”
“你……”
“大夫人别急。”李筠桑淡淡的打断了她。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无波无澜,语气也是淡漠的:“等我把话说完。”
“我还想到,必然不会是那害死她孩子的人下手害死了她,因为当日的确不是大夫人做的这件事,否则大夫人会有更好的法子让人无法发觉。”李筠桑嘲讽似的勾唇笑了笑,“是了,您毕竟是大夫人啊。”
李筠桑的语气已经是极为不敬了,而沈氏坐在那里,半晌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猜测,杀了温姨娘的,跟先前害她小产的必然不是一位。”李筠桑盯着她,“大夫人,不,母亲,如果我是你,我必然也恨得想杀了她的。她的孩子本身就来的不是时候,惹父亲喜爱,出身又不差,她就算是只生出一个女儿来,也会深受父亲的重视。您掌管府内多年
,又深爱父亲,您不想让父亲的注意力分散到一个妾室身上。”
否则的话,李筠桑也不会有机会凑到沈氏跟前,为她出谋划策。
沈氏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声音,哑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母亲,若是你不把逼的那么紧,我很愿意跟您演一演什么是母慈女孝,我毕竟还要在这个府中过下去,我的婚事,也被您拿捏着。我本是很同情您的,您得不到丈夫的爱,得不到子女的信任,您到如今,五姐都出嫁了,也不知道五姐其实根本不想嫁给景王殿下吧?”李筠桑摇头叹气,轻轻地,“可您偏要这么逼我。您是觉得,我疑心向着您,是把您当亲娘吗?”
她终于露出几分实打实的不屑和鄙夷:“您都不会将我当做亲女儿,又为什么觉得,我会真的敬爱您,事事听您的摆布呢?”
沈氏的眼眶因为长久的瞪着而泛了红,她看着李筠桑,感觉自己头一次认识这个庶女。
“母亲,我不想嫁到东宫去。”李筠桑一点点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冷然的看着她,“若是您执意如此,您得到的,除了我的尸首,就是温姨娘死的真相。到时候
父亲怎么看,怎么想,就是父亲的事儿了。”
说完,李筠桑起身端然见礼,转身离开了正屋。
沈氏坐在原地,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一旁的庄妈妈几乎是骇然的看着这一场闹剧般的质问,李筠桑出去好久才愤然道:“六姑娘竟如此不尊敬您!”
沈氏的手颤抖着,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而是低声道:“温姨娘那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吗?”
庄妈妈一愣,片刻后低声道:“收起来了!您放心!”
“那就好……”沈氏后知后觉的有些恼怒,“她如今是吃定了我,觉得我拿她没办法吗?”
不过,她也的确不能轻举妄动!
如今李筠桑是李奎手中的最后一个女儿了,若是李筠桑出了什么事,李奎打着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她的这个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罢了,别走漏了风声。”沈氏不甘的闭眼,良久才睁眼颤巍巍的道:“终归这件事,是我着急了。”
沈氏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当务之急,先将温氏那边的事儿给抹平了,不能让六丫头找到什么把柄。”
“是。”庄妈
妈也有些胆战心惊,“可要叫樊妈妈回来?”
樊妈妈自从温姨娘出事后就被派回了沈家,沈氏一直想找到有力的证据,便让樊妈妈待在沈家,时时提醒父兄寻找秦隐。
如今……
沈氏踟蹰了半晌,低声道:“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人带回来吧。另则,那个棠荷,便送去偏院,也不逼着她把碧玉那丫头送走了。咱们,慢慢的来。”
李筠桑回了偏院,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她今天算是跟沈氏撕破了脸了,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正想着,丫鬟小满从屋外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李筠桑蹙眉瞧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是谁:“怎么了?”
“姑娘,您的裙子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竟洗不掉了。”小满蹙眉说着,回身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兰芝。”
兰芝蛮捧了裙子过来,李筠桑打眼一瞧,正是昨天穿的那条。
上面沾染了温姨娘打翻的那碗药的汤渍。
只见那原本褐色的药渍变为了淡淡的轻红色,印在粉蓝色的裙摆上怎么都不好看。
李筠桑蹙眉,凑近看了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酸气,叹道:“罢了,既然洗不掉就不要了,收
起来吧。”
小满也颇为可惜的看了那裙子一眼:“这可是姑娘才做的呢。”
正说着,碧玉从外头进来了,瞧见了里头一幕,将手中的茶水端到了李筠桑面前,看了那裙子一眼,奇道:“咦,这不是酸杞果的汁液吗?姑娘从哪沾到的?”
李筠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