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城后,直接去了府衙,命刘知府立即下达全民撤离的通告,并召集杭州所有衙门的官员差役,以及杭州都卫和下辖州县的卫所,千户所所有的官兵,全体出动协助民众往上游高地转移,向周边地区传递汛警,争取在一日之内将警报传递到每一个州县村镇。
江南江河湖泊众多,每年到了汛期,各处都有专门的河堤使,防汛使日夜轮流监测水位,以便随时将当地的水情及险情进行奏报。
刘知府从客栈回来后,已经先后收到七八份关于险情的报告,因此也不敢再掉以轻心,得了江潋的吩咐后,立刻着手安排民众全面撤离。
江潋和杜若宁没有再回行馆,让望春回去把沈决和所有的厂卫都叫来府衙帮忙,另外还要把王宝藏也找来。
各个衙门的官差冒着大雨去挨家挨户传达知府的命令,不多时先后有人回来禀报,说雨太大,百姓们有的躲在家里不愿出门,有的根本不相信会发水,还有些舍不得自家的财物牲畜,没几个人愿意撤离。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人说是首辅大人擅自挖山触怒了长宁公主的神灵,才导致暴雨下个不停,于是纷纷跑到宋悯下榻的客栈外抗议,请求他速速离开杭州。
说请求都是客气的,事实上是民众们破口大骂让他滚出杭州,只是官差们不敢这样回禀罢了。
刘知府听着官差们带回来的消息,对着江潋叫苦连天:“督公大人您瞧这帮愚民,这可不是下官不爱惜他们,是他们自个不爱惜自个,这要真出了事,您可得为下官在圣上面前说句公道话。”
“真出事的话人就都死了,你还要公道有何用?”江潋冷声道,“民众短视,你也和他们一样短视吗,咱家不是让你去和他们商量,而是强制,强制你懂吗,带着刀去,带着鞭子去,拒绝转移者,统统抓去江边修堤坝,若有不从,就地斩杀,这样会不会?”
“……”刘知府瞠目结舌,心说真不愧是东厂提督,想出来的招都瞎狠瞎狠的。
虽说这招绝对有效,可万一后面没有发水,他这个知府少不得要挨骂,甚至还会被民众扣一顶残暴执法的大帽子。
“若宁小姐,您觉着这法子可行吗?”无奈之下,他只得去征求杜若宁的意见,指望着杜若宁能替他反驳一句。
毕竟督公大人自己说过,他也要听若宁小姐的。
杜若宁一直在旁边翻阅杭州历年防汛救灾记录,闻言从一大堆卷宗里抬起头,正色道:“督公大人说得对,你要是怕担责任,就以督公大人的名义去传令,另外每队再派两个东厂厂卫跟着,若有人不从,先问问他怕不怕东厂的十大酷刑。”
刘知府:“……”
得,算他白问,这位小姐比督公大人还狠。
不过话说回来,以督公大人的名义倒是可以,这样不仅对民众更有威慑力,也免得将来有事怪到他头上。
“既然若宁小姐和督公大人都说好,那下官便照着执行了。”
“去吧!”杜若宁道,“调派厂卫的事你找望春和沈指挥使,另外……”
她想了想又道:“我再许你一条,不止杭州城内,邻近州县村镇的民众也包括在内,愿意听从官府命令配合转移者,每人赏银五两,不愿听从者再罚他们去修堤坝,这样你应该能够事半功倍了。”
刘知府顿时又苦了脸。
有了银子,事情确实会好办,可是,银子从哪来呀?
每个民众五两银子,就是把杭州的库银都搬空也不够啊!
杜若宁把手一挥:“这个你不用管,我会让王宝藏想办法的。”
王宝藏?
刘知府心头一跳,王宝藏确实是杭州有名的大善人,每逢灾荒都会散财救济灾民,可是若宁小姐说起王大善人的名字未免太过自然,好像早就认识似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听若宁小姐的话音,王大善人好像还听她指挥似的?
好奇怪。
刘知府带着满腹的疑惑往外走,迎面撞上了一身水气的宋悯。
“首,首辅大人,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也来了?”
杜若宁和江潋闻言向门口看去。
宋悯的脸色虽然苍白却出奇的平静,淡淡回了刘知府一句:“那些人太吵了,本官来这里躲个清静。”
那些人?
哪些人?
刘知府恍惚了一下,才想到应该是客栈门口抗议的群众。
“这……”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吭哧半天才道,“那首辅大人您先坐坐,下官忙完再来招呼您。”
“去吧!”宋悯摆手,自己迈步进了厅堂。
“当真是被骂惨了?”江潋手里握着一份卷宗,似笑非笑地问他。
“那倒不至于,我又不是头一次挨骂。”宋悯平静道,“官衙地势全城最高,你们都知道来这里躲着,我自然也要来的。”
江潋轻挑眉梢,没和他继续贫嘴,将手中卷宗扔给他,起身把位子也让给他:“这鬼玩意儿看得咱家眼睛疼,既然你来了,就给你看吧,咱家出去瞧瞧。”
宋悯伸手接住,看了看那张摆在杜若宁身边的椅子,自嘲一笑:“督公大人这么放心我?”
“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