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走后,江潋让望春把刘知府叫来,一番威吓训斥之后,告诉他想要保住项上人头,就老老实实做好身为一个知府该做的事,以职责为重,以百姓为重,时刻警惕,做好防洪防涝的应对措施,确保江南秋收顺利完成。
“这样的话,咱家还能勉强在圣上面前替你说说好话,保一保你的乌纱帽,让你再享几年太平日子。”
刘知府顿时激动不已,仿佛溺水之人在绝望之际突然抓到一块浮木,感动得涕泪横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再三向江潋保证,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为百姓保住每一颗粮食。
“就算是我自个丢了性命,也不叫百姓受一点损失。”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就是因为怕死,才在江潋面前怂成这副样子,却发誓说宁死也要保护百姓,实在有点可笑。
江潋懒得揭穿他,摆手让他下去好好做事。
然而,发誓归发誓,老天爷却不吃他这套,雨该怎么下还是怎么下,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到了午后,杜若宁一觉醒来,发现雨还没停,沉思片刻后,让人叫来了王宝藏,向他了解往年雨季时杭州的水涝情况。
王宝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而后安慰她道:“若宁小姐无须担心,江南本就多水,官府在防洪方面向来谨慎,往年这样连阴雨也时有发生,只要钱塘江挺住,杭州便无恙。”
杜若宁心下稍觉宽慰,便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想了想又叮嘱他:“还是要警惕一些为好,提前做好防范,以免有事发生时手忙脚乱。”
“小姐放心,我手里管着这么大一摊子,防范自然做得足足的。”王宝藏见她还是不放心,便索性再多透些底给她,“咱们家的商号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粮仓,每年夏秋两季,入新粮出旧粮,足够支撑您打一场为时两年的仗,就算真有水患,饿着谁也饿不着您。”
“……”尽管杜若宁早已知道王家商号的实力有多么雄厚,听得他这么说,仍是难免震惊:“屯粮的事,也是贵人交代你的吗?”
“是的,贵人让我无论其他生意如何,必须保证粮仓的粮食足够两年的军需,至于为什么是两年,贵人说了,如果两年的时间无法取得胜利,说明他的子孙也没有多大能耐,这仗再打下去只会劳民伤财,不打也罢。”
杜若宁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她的父皇,永远都是这样深谋远虑,却又处处以百姓为重,复仇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与骄傲,限时两年,则是他心系苍生的慈悲与怜悯。
相比李承启,他的心确实不够狠,可是谁又能说他不是个好皇帝呢?
感伤之余,杜若宁再次嘱咐王宝藏:“不管怎样,你仍要处处小心,不仅咱们自家商号要警惕,还要尽可能地提醒其他商号和周遭民众都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更胜于亡羊补牢。”
王宝藏走后,她独自坐着出了会儿神,才起身去找江潋,把王宝藏的话告诉江潋,好让他也安心。
江潋听完同样感叹于明昭帝的宅心仁厚,又和杜若宁打趣道:“那我以后跟着你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吧?”
杜若宁哈哈笑:“那是自然,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们江贵妃。”
江潋:“……”
这么久了,还是个贵妃,这位份就不能再升一升吗?
杜若宁眼瞅着他的脸色越变越黑,忙又哄他:“别气别气,上次答应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送给你哈。”
江潋果然又高兴起来,问她是什么礼物。
杜若宁摇头说要保密,先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江潋虽然没有再追问,心里却痒痒的,晚上睡觉都还在惦记着,恨不得偷偷溜进她房里瞧一瞧。
连下了几天雨,到处都是潮湿的,两人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早饭时雨停了一阵,大家都很欢喜,以为天终于要晴了,结果也就停了一个早饭的时间,早饭过后又接着下起来,附近州县也有急报送到官衙,有些低洼地区的农田已经被淹。
与此同时,钱塘江的水位也在逐渐上涨,东面海域还刮起了大风。
杜若宁昨日刚被王宝藏安抚好的情绪又开始变得焦灼,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让江潋把刘知府叫来,让他根据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开始转移民众。
转移民众是件很麻烦的事,并非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大多数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舍弃自己的家业拖儿带女往外跑。
刘知府一时有些犹豫,答应先派人去民众家里做动员,看看大家愿不愿意,如果有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
“为什么不能勉强,人命关天的事,该勉强的就要勉强,实在不行就派兵赶他们走。”杜若宁道,“民众现在不理解没关系,将来万一真的出了事,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这……”刘知府为难地看向江潋,他只知道杜若宁是江潋的未婚妻,不知道杜若宁真正的身份,所以自然也不明白杜若宁看起来为什么比江潋还着急。
江潋道:“若宁小姐叫你去你就去,看我做什么,我也要听她的。”
“……”
刘知府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诚惶诚恐地离开行馆,没有马上